——戈尔巴乔夫先生，一般情况下，政治领袖走下舞台，人们会把他们忘掉，再不会 对他们感兴趣。这么多年，人们却对您兴趣不减，您认为这是为什么? ——人们是需要时间的。如常所说，日久见人心。听到有人说“戈尔巴乔夫时代结束 了”，我感到非常气愤，我不能容忍以我的名字命名某个时代。但你们非要这么说，那 我就会回答：“不，好心的先生们，戈尔巴乔夫时代没有结束，而是刚刚开始。”去年 12月叶卡杰琳堡市图书馆进行了一次民意调查问卷：写出20世纪最杰出的20位风云人物 。调查问卷收回了十万五千张，统计结果，戈尔巴乔夫位居第一，第二位是列宁…… ——从您辞职过了将近10年，您能否说，要是今天您来做这一切是决不会同于那些年 的。 ——时间过得越久，看得会更清楚，对自己所做的一切会有更好的认识。我们的构想 是正确的，即使今天我仍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当然从策略上讲，我变得更聪明了。如果 我再来进行改革，一切将会如愿。 ——改革会更加猛烈? ——猛烈谈不上，但许多事情会以另外的方式进行：我会选择更恰当的方法，加快改 革速度，而且完全可以说至今都会掌握着权力……尽管我从来没有把拥有权力当作目标 。我输在什么地方呢?最主要的是苏共中央的改革进行得太迟了。改革的核心诞生于党 内，而正是在党内又出现了改革的反对派，他们开始捣乱。订于1991年8月20日签订联 盟条约，而前一天，19日，阴谋家聚集起来，他们还在犹豫：是否等一等，暂缓“政变 ”，他们害怕了……于是克留奇科夫说：“如果说19日我们不起事，20日将会签订条约 ，那一切就完了!”他们明白，没有他们，程序会照常进行。今天，甚至连布尔布里斯 都承认：戈尔巴乔夫的软条约正是当时所需要的。 ——政变中断了许多事情…… ——是的，越走越远，一发而不可收，两周之内，所有的共和国宣布独立。当然，是 俄罗斯的领导人把这个“飞轮”拆散的：他们对俄罗斯辖区内的企业降低10%—15%的税 收……为什么我要说这些?我们晚了一步，本可以签订新的条约，而不是解体。 ——还有更重要的是1990年秋，到处都在排队，雷日科夫坚持不住了，说“我们要提 高价格”。消息一传开，全国掀起了抢购狂潮。 ——没有解决市场问题，我们却扩大了社会支出，医生、教师得到了增加的工资，制 定了新的退休法，增加了450亿的开支。这么大数额的赤字没有东西来填补。中央经济 委员会书记尼·斯留尼科夫给政治局写了一封信，指出：“这意味着一场灾难。我把这 封信拿去讨论。有过这样的一幕：他和雷日科夫是多年的朋友，曾一同在国家计划委员 会任副职，而这时却吵得很凶。此后两人断绝一切来往。 我们还是对危险性估计不足。当然想到过这些，但……应该采取果断措施。除此之外 没有其它的办法，联盟在解体，而有些人则开始猜测：戈尔巴乔夫不行，也许叶利钦能 够成功?况且，叶还承诺：“我挥挥手，拍打拍打，一切就会好的”。我们也喜欢拍打 拍打。就像尼·米哈尔科夫说的：我们的人民是神话般的人民，他们有着很普通的愿望 ：“只要明天一切都顺利，想要什么，就会有什么”，他们梦想着天上掉馅饼，而不是 靠自己的劳动改变一切…… ——米·谢尔盖耶维奇，您大概经常想到别洛韦日协定*…… 注释： *别洛韦日协定——1991年12月7—8日俄罗斯、白俄罗斯、乌克兰三国领导人鲍·叶利 钦、斯·舒什克维奇、克拉夫丘克在离波兰边境不远的别洛韦日丛林会晤，讨论并签署 协议：“苏联作为国际法的主体和地缘政治实体停止存在”。12月10日俄罗斯议会批准 了别洛韦日协定，并废除了1922年签署的联盟条约。此后不久，哈萨克斯坦、土库曼斯 坦等国加入了该协定。——还有什么可想的呢? ——不管怎么说，这个协定对您来说是个悲剧。首先是您个人的悲剧，您不认为这是 一个可以避免发生的偶然事件吗?您不为失去别洛韦日这次机会而责备自己吗? ——我认为，不能把一切都说成是偶然事件，别洛韦日协定的起源是在莫斯科，在俄 罗斯，正是纷纷要求主权独立的宣言推进了这一毁灭苏联的进程。 ——叶利钦曾经奉劝过所有人：请珍惜自己的权利。 ——叶利钦害怕跨过全民公决的门槛，他害怕被当作一个抛弃人民意愿的人载入史册 。通常，玩大民主，扮演同特权作斗争的勇士的把戏是行不通的。 叶利钦仅仅是在等待可乘之机。给他带来第一个“惊喜”的是一些叛乱分子，也就是 那些我周围撕毁联盟条约的人们。结果，地方分权转变成分裂。但叶利钦还是没敢走出 决定性的一步。他毕竟是谨慎的人，他有着动物般的警觉。他只有本事搞阴谋，在其它 方面则很无能。 真相如何呢?91年10月布尔布里斯写给叶利钦一份长达100页的备忘录，主要是讲戈尔 巴乔夫已经掠夺了本属于我们的八月胜利果实的50%，将对我们有碍，接下来列举了应 采取的措施……这就是他们所关心的!鲁茨科伊当时对此坚决反对，把这篇备忘录转交 给了我。读完备忘录后，一切都一目了然：无非是要联盟解体，第一次见到叶利钦时， 我就问：“这是什么?”叶利钦垂下双眼，回答：“乱打报告的人很多。”其实，在此 之前，他已经签署了这个文件。叶利钦一切准备就绪后，拉长声音问：乌克兰人怎样了 ?他们的全民公决结果会如何?他的全部希望都寄托于此。乌克兰全民公决的结果是继叛 乱分子之后给他的第二个“惊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