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多前，笔者以论文《试论社会历史的可持续发展》获得复旦大学哲学硕士学位。在答 辩现场，论文引起了评委们的激烈争论，争论的焦点是能不能把社会历史看成可持续发展的 。技术派学者坚持认为可持续发展是对工业、农业、资源、环境、生态等的思索，社会历史 谈不上可持续与非可持续问题。持相反意见的人则认为可以提出社会历史的可持续发展观， 他们认为 ，作为时代精神的精华——马克思主义哲学，有必要把可持续发展问题纳入到自己的视野中 来，建构独特的马克思主义发展哲学。从双方的立场可以看出，在“社会历史可持续发展” 的问 题上存在着思辨的与分析批判的两种历史观的对立，人们的思想在此发生着交汇与撞击 。笔者认为，唯物史观为可持续发展观提供了科学的本体论基础，可持续发展观的提出丰富 了马 克思主义的唯物史观。本文正是试图运用马克思历史唯物主义的基本观点和历史与逻辑相统 一的思辨性方法，在坚持整个人类社会发展的普遍性和中国社会发展的特殊性相统一的基础 上，对社会历史的可持续发展问题作一番建设性探讨，以期与部分老师商榷。 一 由于可持续发展概念最初是从生态学领域引伸而来，当它被应用于更加广泛的其他学科领 域 时，便不可避免的导致了一些不同的认识和理解，并按照不同的理解加入了一些新的内涵。 因 此，对可持续发展概念至今无法形成一个统一完整的解释。但有一点已成为不争的事实，那 就是从理论上结束了长期以来把发展经济同保护环境、资源对立起来的错误观点，并明确它 们是相互联系和互为因果的，人们应该重视科学技术发展与人文关怀之间的辨证关系，发展 科学技术不仅是自然科学问题，而且是人文和社会科学应该研究和关注的问题。以此为基础 ，各个国家都相继把实施可持续发展作为本国的一项战略性目标来看待。就可持续发展的模 式而言，西方发达国家强调“满足当代人的需要时不危及后代人的利益”，它们侧重于已有 发展成果、发展能力的保持，倡导通过“减少和消除无法维持的生产和消费方式来维持一个 生存的生态环境”。发展中国家侧重的则是对较高发展速度的保持，强调增加发展成果，在 满足当代人需要的同时为后代人创造更多的财富。发达国家与发展中国家可持续发展战略侧 重点不同的根源在于它们实践能力和社会发展程度的差异。与此同时，学术界对可持续发展 问题展开了广泛研究，人们的可持续发展观念不断丰富和深化。但考察对可持续发展问题的 研究，我们发现多限于技术层面，或者从哲学角度仅仅对可持续发展问题作一些价值评判。 对问题的研究始终没有超出问题本身，于是“问题的研究 ”本身也就成了问题。 “人类始终只提出自己能够解决的任务，……任务本身，只有在解决它的物资条件已经存 在或者至少是在形成过程中的时候，才会产生。”[1]必须寻找可持续发展观念背后的经济 动因，而这惟有在人们的实践能力、生产力和社会历史的发展进程中才能找到。 人类生存繁衍的历史可以说是人类不断实践的历史，是人类社会同大自然交互作用、共同 发展和不断进化的历史。近代，人类的实践能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迅猛发展。本世纪中叶， 特别是近十几年来，以计算机、空间技术为标志，人类的社会化程度空前提高，人类终于形 成“世界历史”意义上的、系统化的实践能力，开始以整体的姿态面对整个自然。可是，令 人困惑的是，发达的科学技术和高度的物质文明并没有给人类创造一个和平、幸福、和谐的 社会。科学技术的发展为一部分人创造了富裕而舒适的生活，却并没有消灭贫困现象，世界 范 围内贫富两极分化的趋势反而进一步加剧。在最为发达的国家，科学技术没有被用来维护 和促进和平事业，却成为推行霸权主义、屠杀无辜平民的手段。面对诸多问题，从20世纪中 叶以来处理环境问题的实践当中，人们逐步认识到，单靠科学技术手段和用工业文明的思维 定式去修补环境不可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必须从各个层次去调控人类的社会行为，改变支 配人类社会行为的思想。人们终于认识到：必须走可持续发展之路。由此，我们可以看出， 人类实践能力的提高、实践成果的积累与实践手段、实践方式的改善，乃是可持续发展观提 出的深层动因和现实基础。 另外，可持续发展观念也是当代人们发展观念变革的产物。从价值论角度考察，人们的发 展观念可分为两类：一是“人类中心主义发展观”，一是“泛价值”发展观。“人类中心主 义”发展观最初与神学世界观相联系，最早的完整性表述由圣经提出，并作为主导地位的思 想 和实践完成于西方。“人类中心主义”发展观把人看作“自然界最高的立法者”，认为人类 要有效地从自然的束缚中解放出来，要想达到幸福之路就必须实现对自然的否定。“泛价值 ”发展观在原始宗教意识的社会中就已经产生，并与泛神论思想紧密联系在一起。它不以人 为唯一尺度，把万物间的自然性质及自然联系都视为一种相互依存的价值关系，把万物的品 性看成是具有伦理性基础的一种规定。在社会历史发展的早期，“人类中心主义”发展观与 “泛价值”发展观都是作为人们混沌式感悟而存在的，随着社会实践能力的发展和人类征服 自然能力的提高，“泛价值”发展观逐步被“人类中心主义”发展观所排挤。随着当代社会 生态问题的凸现，“泛价值”发展观在一定意义上获得弘扬和强化。可持续发展观正是对“ 人类中心主义”发展观的一次“泛价值”性修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