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20世纪最后的日子里,我们终于迎来了中央关于加快中西部大开发的战略决策。“促进沙产业发展基金”集中了一批热衷、关心大西北干旱地区经济发展的志愿者,其中有专家学者,也有领导干部。几个月来,“发展基金”的同志们一直在思考、筹谋着如何以实际行动贯彻中央的决策。 我们这些长期在大西北工作过的人都知道,新中国成立后半个世纪中,不论是在建国初期的“一·五”期间,还是在“三线建设”时期,中央对于西部的建设资金投入、人才调配派遣、项目的规模和科技含量,在当时都是大力度的,有些也是高水平的。从今天看,一些中心城市和厂矿区的发展水平,也不亚于东部。但是,就西北广大农村和农业总体状况而言,则是远远落后于时代的。出土文物中南北朝壁画上的“二牛抬杠”犁耕技术,今日在西部仍旧可见!西北农村和农民的畜耕、手工作来、自给经营方式与周边大工业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众所周知,农业是国民经济的基础,“粮食生产是安定天下的产业”。占总人口80%的农民的生活水平提高、生产技术进步,是大西北振兴成败的关键和基础。只有这个基础打好了,才会有社会的和谐稳定、长治久安,才能真正迎来经济的全面繁荣发达。把握西部大开发的有利时机,把大西北干旱、半干旱区的农业用最现代化的技术武装起来,提高到一个新的水平,就是本文要突出的一个主题。 一、近百年的大旱情、大灾情和人类的种种自我失误,值得警觉,值得深省 1.大旱灾引发的生态灾难提示人们,不能放松警觉,不可掉以轻心。有人曾指出,20世纪内,在干旱和半干旱地区由大旱引发的“天灾”灾难,是除两次世界大战悲剧外,人世间最为悲惨的事件。按死亡人口之众、社会后果之重论,则以非洲的“萨赫勒灾变”和“民国十八年”中国的旱灾最为典型。 1972~1973年,萨赫勒地区降水只及常年的一半,致使埃塞俄比亚北部(今厄里特里亚国)牲畜损失90%,当年饿死人口20万。80年代的又一轮干旱,使粮食减产80%,80多万人流落他乡。据当时联合国官员(詹森)披露,从1984年2月至11月的9个月中,埃塞俄比亚一国即饿死30万人,有640万人处在饥饿线上,400万人流落他乡。萨赫勒-苏丹地区共有十几个国家,惨状大同小异。也正是这次萨赫勒苏丹灾就,导致了1977年联合国沙漠化会议的召开。但这个有1500人出席的规模空前的大会,并没有解决难题,所确定的2000年前行动纲领,最终没有实现。到了2000年的今天,由于干旱频仍,饥饿又重新降临埃塞俄比亚,其东南部欧加登地区已有130万人沦为饥民。据国际救援人员描绘,由于长期无雨,土地已寸草不生,当地居民赖以生存的牲畜大批死亡,仅剩5%。 “民国十八年”的时灾主要是指在20世纪20年代末,发生在我国西北、华北地区的大旱灾。灾害从1928年延续到1930年,甘肃死亡达230万(占当时全省人口550万的42%),其中死于饥饿140万,匪害30万,瘟疫60万。陕西沦为饿殍、死于疫疠者达300万,流离失所的600万。山西灾民600多万,察哈尔饥民230万,绥远190万,河北600万,宁夏70万。据史籍载,由于连年亢旱,禾稼尽枯,河床裸露,赤地千里;“凡树叶、树皮、草根、棉籽之类,俱将食尽”,灾民颠沛流离,四处逃荒,有的结伴为匪,道途死者过半。灾情严重,实属罕见。当年著名记者斯诺在通讯中披露,陕西在1930年大灾荒中,只要用3天口粮可以买到20英亩土地。由此失去土地的农户,一般占20~50%,个别地方达70%。无望的农民,四处逃荒求生,甘肃逃徙远方者不下100万人。到如今,见证这次灾难的目击者已寥寥无几,但这些记录了人世间悲剧的百年大灾祸,对21世纪的人们,仍应当是一盏醒世的明灯。 20世纪这两次非战争的灾难,都发生在占地球表层陆地面积1/3的干旱、半干旱地区。当然,这与本地区特殊的自然条件(干旱少雨等)不无关系,但是在对过去国内外的这些发生在干旱半干旱地区的“天灾”进行认真的、全面的研究分析后,我们认为,30年代《申报》记者在自己的报道中得出的大饥荒“并不尽由天祸,强半出自人为”的结论是正确的、求实的。 “民国十八年”,社会动乱,军阀混战。冯军20万去集关中与灾民争食;赈粮囤积,“因兵运搁浅,日久生芽”;流民盲目游迁,道途死者过半。非洲萨赫勒-苏丹地区也是一样。落后的生产力,加上战乱不休,社会动荡,才把“天灾”酿成苦难。今天的埃塞俄比亚也还是这样!挪威前首相、世界环发委员会主席布伦特兰夫人针对一些人把灾害全部归于自然条件变劣引起的说法,指出:“非洲饥荒通常归因于干旱,而真正的原因却在于过去几十年中对土地使用不当、对森林的大量砍伐及错误的农业政策。” 2.人类不合理的大规模垦荒,引发的是连续反复发生的,自毁生态、自毁家园的恶果。前车之鉴,不可不慎。过去的100年间,主要是后50年内,由于人类决策失当的大规模的开发活动,引发了大面积水土流失,大范围土壤风蚀、草地退化等一系列严重生态后果,而所有这些,又都是多次、反复发生的。其中不乏震慑人心的典型例证。 例证1.美国西部草原区30年代的大旱灾和黑风暴。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为了向世界市场提供严重短缺的谷物,美国对其中西部的原始草原,作了大规模的开发。及至30年代初,大草原上没有草皮覆盖的裸露地面竟达至85%。从1930年的下半年起,美国西部就开始出现了周期性的干旱,并持续发展到30年代的中期。随之出现了作物生长不好、气候恶化加剧和大范围热浪的形成。到了1933年11月,美国历史上空前的,每次持续3~4天的高达几千米、遮天蔽日的尘暴开始频频出现。1935年5月12日的黑风暴,竟携带了高达3亿吨的尘土,以每小时60~100英里的速度沿大湖地区向东推进,横扫了2/3的美国大陆,一时间天空昏暗,航船难以进港;为避开尘雾,飞机被迫升至15000英尺高空飞行。其中仅1933年的一次风暴就使670万公顷的农田被毁。黑风暴也改变了地面和大气层的热力学性质,致使形成黑风暴的物理条件获得了复合性的强化。在得克萨斯和俄克拉何马州的一些地区,一年中竟记录到上百次的尘暴,致使广大区域大量人群呼吸系统受害,成千上万人被迫北井离乡,仅在1942年底就建了95个营地,用以收容万计的流民。由于农场倒闭,谷物总产锐减50%。在这种严峻态势下,美国于1935年在农业部专设了土壤保持局,以专门制定对策,并很快出台了针对上述人为灾害的农业复兴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