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学移植与中国现代学术门类的初建

作 者:

作者简介:
左玉河(1964年—),男,河南新乡人,中国社会科学院近代史所副研究员,历史学博士,主要从事中国近现代思想文化史研究。中国社会科学院近代史所,北京 100006

原文出处:
《史学月刊》

内容提要:

晚清时期西方学术各门类传入中国后引起中国传统学术门类分化。中国人所接受的西方学术门类体现出明显的“移植”色彩。西学的传入不仅使中国缺乏的学术门类得到“移植”,而且也促使中国固有学术门类内部的变化,中西学术被整合在一种新学术体系之中。


期刊代号:K3
分类名称:中国近代史
复印期号:2001 年 12 期

字号:

      [中图分类号]G04;G11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0583-0214(2001)04-0096-06

      晚清时期,一个引人注目的学术现象,是西方近代学术门类传入中国后引起中国传统学术门类的分化,并初步建立起了中国现代意义上的学术门类。本文主要从西学“移植”和中学“转化”的角度,揭示晚清时期中国学术门类初建的历史内涵。

      一

      西方近代学术,大致分为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两大门类。自然科学主要包括数、理、化、天文、地理、地质、生理、生物学等学科,社会科学主要包括文、史、哲、政、法、经、逻辑、社会学等学科。中国传统学术门类主要有经学、小学、史学、算学、天文历法、舆地学及所谓“儒家四学”(义理之学、考据之学、辞章之学、经世之学)。中西学术之间既有相似的学科,也有不同的学科。中国的算学、天文、舆地、史学,与西方的数学、天文学、地理学、历史学相似,有着进一步发展成为近代数学、天文学、地理学、历史学的学术基础。

      但在西方近代学术门类中,却有许多中国传统学术门类中没有的学科,如近代物理学、化学、生物学、地质学、社会学等。如果没有西学的传入,仅仅靠中国传统学术自身的演变,显然无法创化出近代意义上的这些学术门类。这些学术门类,无论是形式上还是内容上,都来自西方,是以翻译西书、开设课程、设置学科科目等方式“移植”到中国来的,而不是中国学术自身发展的产物。

      正因如此,考察近代意义上中国学术门类的建立,便不能不从考察西学东渐着眼;而要考察晚清西学东渐,更必须从考察西书在中国的翻译入手:一方面考察晚清时期翻译了哪些学科的西书,这些西书为中国学术界增添了哪些新的学术门类;另一方面考察这些西书对中国现代学科门类的建立产生了怎样的影响。

      明末清初之时,利玛窦将当时欧洲“推算之术”传入中国。1849年,英国人合信出版了《天文略论》,内容论及行星、潮汐、彗星、地球等方面知识。同年,美国人哈巴安德在宁波出版了《天文问答》,介绍了宇宙结构学说、万有引力理论等西方近代天文学知识。1858年,王韬与伟烈亚力合译了《西国天学源流》。1859年,伟烈亚力与李善兰合译了侯失勒的《谈天》。1877年,华衡芳与金楷理合译了侯失勒的《测候丛谈》。此外,京师同文馆先后译刊了《星学发韧》、《中西合历》、《坤象究原》等西方天文学著作。据1902年徐维则所辑《增版东西学书录》所载,当时翻译的天文学方面的西书有13种。

      明清之际,西方舆地测绘之学开始传入中国。1848年,玮理哲编译《地理图说》,对世界主要国家的位置、人口、物产、风俗作了扼要介绍。1854年和1856年,英国人慕维廉的《地理全志》、《大英国志》先后由墨海书馆刊印。此后,介绍西方地理学的著作相继问世。据徐维则辑《增版东西学书录》中所列“地学”类西书,共52种(包括“地理学”10种,“地志学”42种)。其中重要的有林乐知翻译的《地理启蒙》,艾约翰翻译的《地学启蒙》,傅兰雅著《地学须知》、《地志须知》等。

      西方数学,在明清之际开始传入中国。利玛窦与徐光启合作翻译了欧几里德的《几何原本》(前六卷),将西方几何学介绍到中国。从1852年7月开始,李善兰和伟烈亚力合作续译了《几何原本》(后九卷)和《代微积拾级》。1873年,傅兰雅、华衡芳合译《代数学》;次年,傅氏与华衡芳合译《微积溯源》,对西方数学中最为深奥难懂的微积分作了介绍。据统计,到1902年,介绍到中国的算学译著达42种,其中包括形学、代数、三角、八线、曲线、微积分等分支学科。[1]

      早在明清之际,西方传教士与中国学者在介绍西方物理学时,开始用《大学》上“格物致如”(简称“格致”),对应西方“物理学”(“物理学”一词是20世纪初从日本翻译而来的)。晚清“格致学”包括的范围较广(声学、光学、电学、汽学、力学、火学等),因此通常也被称为“格致诸学”。据统计,19世纪后半期翻译到中国的近代物理学书籍达50种,涉及力学、重学、光学、电学、气学、火学等分支科目。其中力学类的西书有9种,包括艾约瑟与李善兰合译的《重学》、傅兰雅著《重学须知》、伟烈亚力译《重学浅说》、丁韪良著《力学入门》等;电学类有9种,包括丁韪良著《电学入门》,傅兰雅译《电学》等;声学类有丁韪良著《声音学测算》,傅兰雅译《声学》等5种;光学则有傅兰雅著译《光学须知》、丁韪良著译《光学测算》、金楷理译《光学》等10种;气学则包括傅兰雅《气学须知》、丁韪良的《气学测算》等6种。水学包括有傅兰雅的《水学须知》、丁韪良的《水学入门》、《水学测算》等6种;火学则包括傅兰雅的《热学须知》、丁韪良的《火学入门》等5种。[1]

      鸦片战争后,近代化学作为“格致诸学”的一种被介绍到中国。据统计,到1902年,翻译到中国的西方化学书籍有23种。其中重要的有毕利干翻译的《化学指南》、《化学阐原》,林乐知翻译的《化学启蒙》,艾约瑟翻译的《化学启蒙》,傅兰雅编著的《化学须知》、《化学材料中西名目表》,丁韪良编辑的《化学入门》,傅兰雅翻译的《化学鉴原》、《化学考质》等。

相关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