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K876.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1731(2001)03-0047-04 彩绘陶是在烧成的陶器陶坯上先涂一层白垩或黄衣作底色,然后再在上面墨勾线条,填色涂绘而成。它一般制作精美,多为殉葬明器。 我国的彩绘陶始于春秋时期,战国以降得到了进一步发展,不仅产量大,形制多样,而且彩绘线条流畅,图案优美,色彩也较前代更为丰富。这一点我们可以从1993年河南洛阳西工区战国墓出土的多件彩绘陶器中窥见一斑(注:洛阳市文物工作队:《洛阳市西工区东周墓》,《文物》1995年第8期。)。汉代彩绘陶器在继承战国传统的基础上达到了极盛,这和汉代“世以厚葬为德,薄终为鄙”(注:《后汉书·光武本纪》。)的厚葬之风是分不开的。文帝时,又规定殉葬之物“皆瓦器,不得以金银铜锡为饰”(注:《汉书·文帝本纪》。),由此极大地推动了彩绘陶器的发展。 洛阳素有“河山拱戴,形势甲于天下”(注:《读史方舆纪要》。)之美誉,“被昆仑之洪流,据伊洛之双川,挟成皋之严阻,扶二崤之崇山”(注:东汉·傅毅《洛都赋》。)。汉高祖刘邦慕其形势天成,以为“背河,向伊洛,其固亦足恃也”(注:《汉书·娄敬传》。)。西汉末,王莽篡权,称洛阳为“中市”。公元25年,光武帝刘秀建立东汉,定都洛阳。洛阳成为全国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在两汉的400多年里,洛阳一直是达官贵人和富商大贾的云集之地,也是他们的安身长眠之地。唐王建诗曰:“北邙山头少闲土,尽是洛阳人旧墓。”这也许就是洛阳出土众多彩绘陶器的历史缘由。 解放以来,考古工作者在洛阳烧沟、中州路、涧西等地发掘了2000余座汉墓,出土了众多的彩绘陶器,其中尤以彩绘陶壶最为精彩。彩绘陶壶是“汉墓盛装粮食等物品的一种随葬陶器”(注:苏健:《洛阳汉代彩画》,河南美术出版社,1986年。),它大致可分为粉绘、朱绘和彩绘三种。其造型敦厚、朴实,图案精美,色彩绚丽,表现题材也极为丰富、多样,向人们“展示了一个想象混沌而丰富,情感热烈而粗豪的浪漫世界”(注:李泽厚:《美的历程》,文物出版社,1981年。),具有较高的艺术价值。下面就从洛阳汉代彩绘陶壶的造型、图案和色彩三个方面来谈谈它的艺术特色。 一、彩绘陶壶的造型艺术 任何一个历史时期的艺术品都受当时社会意识形态的制约,都带有鲜明的时代特征。洛阳汉代彩绘陶壶在造型上抛弃了秦代造型艺术中拘谨呆板的风格,而将楚艺术中生动的一面与北方朴实气质相融合。它既饱满又宏厚,体现出汉代社会积极、乐观的精神风貌和审美风范。 我们知道,线条是任何器物造型的基本元素,即由线组成面,由面构成体,而各种线条(如直线、曲线、弧线、折线)和体面的组合与变化,空间的虚实与体量的大小又共同构成了器物的整体造型美。就洛阳汉代彩绘陶壶的器形演变来看,汉武帝时期的壶,形制多为盘口,壶颈近乎直筒,鼓盖大于口部,圆腹上下作两道凸弦纹,足作束腰覆盘状。昭帝以后壶的形制不尽相同,但外轮廓线多呈弧圆状,壶形似一个束腰葫芦,有一种充盈扩张之势。如1992年洛阳西工区邮电局372号汉墓出土的四神纹彩绘陶壶(注:洛阳市第二文物工作队:《洛阳邮电局372号西汉墓》,《文物》1994年第7期。),通高46.5厘米,口径16.8厘米,腹径30.4厘米,底径17.6厘米。折沿,口外敞,筒形高颈,球形腹,折曲状假高圈足。该壶腹部庞大,接近圆球形,器身显得丰满硕壮。(图一)而构成该壶腹部两侧的曲线,则是采用了一条富有韵味的自由曲线,它贯穿整体,气势连贯,强调了壶形的整体感和优美感。同时,在造型结构上表现出的形体比例适宜,空间虚实对比和谐,整体体量对比匀称,使得整个器物形体之间充满了力度,隐含着一种扩张力和收缩力的平衡。
图一 四神纹彩绘陶壶 二、彩绘陶壶的图案艺术 1.纹样的分类与内容 洛阳汉代彩绘陶壶的纹样主要有几何纹、云气纹、鸟兽纹、狩猎纹、人物车马和神怪形象等。几何纹包括三角纹、S形纹、菱形纹、点纹、锯齿纹、波折纹,具有较强的形式感;云气纹有卷云纹、流云纹、锐角云纹、涡云纹和变形云气纹。鸟兽纹主要有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神纹。狩猎纹有猎牛、猎虎图。洛阳西汉墓(编号CIM35)出土的狩猎纹彩绘陶壶(注:洛阳市文物工作队:《洛阳西汉墓发掘简报》,《考古》1983年第1期。),主体纹饰以朱、墨二色绘骑马戴冠武士二人,一人张弓搭箭,射一犎牛,一人举弩待发,瞄一猛虎,间有花鹿和大雁,形象生动,富有意境。(图二)图中人兽相戏的画面是艺术家“乘物以游心”的自由追求,也是艺术家把美置于人与动物、天地之间的真实写照。此壶是目前国内已发表资料中的唯一一件,足见其珍贵。人物车马出行虽然在汉代壁画中经常作为表现的内容题材,但出现在彩绘陶壶上还是首次发现(注:洛阳市第二文物工作队:《洛阳金谷园小学IM1254西汉墓发掘简报》,《文物》1999年第9期。)。洛阳金谷园小学IM1254西汉墓出土的1件车马出行彩绘陶壶,通高49厘米,口径18.4厘米,腹径33.6厘米,底径19厘米。(图三)主体纹饰丰富,壶盖及壶身通体用红、黄、紫、绿、褐等色绘制成9组图案。其中,一局部为一红鞍绿马和一红鞍紫马,均四蹄腾空,飞奔向前,车上有一绿衣御手,面容漫漶不清。神怪形象主要有人首兽身、人首鸟身。如洛阳烧沟M126出土的人首兽身朱雀纹彩绘陶壶、洛阳市29工区M425出土的人首豹身青龙纹彩绘陶壶。(图四)此类形象可能就是《山海经·中山经》所说的伊洛一带的神怪,其似虎身且有翼的人首兽身形象与传说中的“马腹”、“化蛇”极为相似,有辟邪、守护之意(注:宫大中:《洛都美术史迹》,湖北美术出版社,1990年。),是汉代升仙思想的具体体现。又如1958年洛阳专区粮库21号汉墓出土的彩绘仙人戏龙虎陶壶;腹上主体纹饰为二仙人分别戏一龙一虎和人面兽、人面鸟各一,并间以流云纹,同样是汉代神仙思想的反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