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渡与青年文化:形式与表演

作者简介:
何塞·马乔多·佩斯(José Machado Pais)是里斯本大学的骨干研究员,在欧洲和南美数所大学担任客座讲师,著有《青年文化》(1993)、《葡萄牙青年艺术家调查》(1995)、《葡萄牙青年现状》(1998)、《当代葡萄牙社会几代人及其价值观》(1999)和《历史意识与认同》(1999)。通讯处:José Machado Pais,Instituto de Ciências Sociais,Universitdade de Lisboa,Av.Forcas Armadas,ISCTE,1600 Lisboa; E-mail:Machado.Pais@ics.ul.pt

原文出处:
《国际社会科学杂志》:中文版

内容提要:


期刊代号:D421
分类名称:青少年导刊
复印期号:2001 年 06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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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年:一个过渡期

      在研究青年向成年的过渡时,人们遇到了一个有趣的问题:这种过渡可能在哪些领域发生?我们考察这一问题时,必须区分作为运动的过渡(从童年向成年的生命历程)与作为过程的过渡(社会再生产)。前一种过渡(看得见的生命历程)如电影中的一幕幕画面,历历在目,吸引人们随之走过弯弯曲曲的生命之路:悄然萌芽,成长发育,迟疑倒退,然后是稳固期,或突至,或提前,或迟到。向成年的过渡不应仅仅看做一种运动,它同时也是一个过程。

      新一代人步入成年,其根本方面为一复杂的社会化过程,亦即接受各种影响和(经济资源、财产以及文化的)传承过程,这一切决定着一个人进入所谓成年世界后的道路。

      也就是说,每个人的成长道路上都有两种时间:个人时间和社会历史时间(Harris,1987,pp.24-28)。人的脚走在生命的路上,路也反过来作为负担压在他们的肩背上,作为资本装在他们的行囊里。(历史时间中的)过去之所以成为“过去”,不单因为它已不复存在(这仅仅赋予它外在的特征),更因为它反映出人们曾经经历并且“带入”现在的一些特定事件(Pais,1993)。

      于是,年轻人的成长道路就不仅仅是个人的一生,它也反映了社会进程和社会结构。而生理成长的轨迹亦穿插其间,二者相互影响。这里我们还需区分另外两种经历或看待时间的方式:一方面,我们可以看到过渡中的个人时间维度,年轻人的社会角色新旧更替;另一方面,个人的生命历程又与朋友及家人的生命历程发生关联,形成另一种时间维度。例如年轻人结婚建立新家庭,于是开始扮演与他在父母家不同的新角色,担负起新的家庭责任。而个人通过婚姻发生的转变其实导致了三个家庭的连锁反应:当事人父母家、新建立的家庭和当事人配偶父母家(Hareven,1982)。也就是说,每个个体生命状态都会成为一些原本无关(甚至经常矛盾)的因素的交流站。

      然而,在向成年的过渡中,眼下的时间不仅取决于过去积累的经历,而且受制于对未来的憧憬和计划。这么看,现在似乎是由对未来的想象或期望决定着(Rezsohazy,1988,pp.191-201)。青年人如果对未来失去信心,就可能总盯着眼前那点“最近将来”(Willener,1984)。

      向成年生活的过渡当然还有其他一些重要特征。旧时代人们举行一些仪式(如割礼),表示一个人已进入人生新阶段,再也无法回头。而今天年轻人成长过程的一个特点,就是可逆转,他们能在青年与成年之间来来往往。年轻人离开家庭,好等着哪天再回家(慈母总是铺好床等待着这一刻)。他们走出校门,不过还是要回炉。他们找到一份工作,但随时可能丢掉或放弃。爱情更像“翩跹蝴蝶”,不会老呆在一个枝头。他们结婚,但别指望白头偕老……

      换句话说,年轻人的生活像个悠悠球似的跳动不居。这种摇摆不定、去而又还的情形,说明年轻人向成年的过渡已经“悠悠球”化了:年轻人好似活在天上,像鸟一样飞来飞去。

      今天青年人日常生活中的许多状态,都有这种流动不居的特点。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是多方面的。首先,年轻人现今流行“多重感官崇拜”(cult of multiplied sensations)。这个词出自波德莱尔1860年代的私人日记《袒露心扉》(Mon Coeur Mis A Nu)。波德莱尔在这本集子中宣扬荒诞、冒险以及尝试。今天的青年文化正是这种尝试的产物。

      这种朝秦暮楚的生活方式,意味着年轻人倾向于以相对主义的眼光看待一切,从文凭的价值到工作保障。他们这么做也不是毫无道理。文凭在“劳动市场”上越来越是空头支票了。劳动市场也同样变幻莫测,新的工作方法、分工和迁移等因素导致了不稳定。

      情爱也一波三折。这个周末和一个男(女)朋友出去,下个周末就把他(她)甩了,因为爱又有了新的去处。即使他们相互做出承诺(“结”为夫妻),离婚总是假设在那里;他们不大在乎婚姻的失败,反正说过的誓言总能收回。

      重要的是保持个人自主,这是一种生存自由,能提供足够让人自行安排、可以转弯的空间。作为消费者,年轻人通过时尚的春夏晨昏变化来探讨这种流动形式。青年人为什么要花那么多工夫乔装打扮?因为时尚的本义就是朝秦暮楚,充满运动与变化。跟潮也罢,弄潮也罢,都是进入最新潮的回音室,用新款式动摇传统。时尚总是对常规的破坏,对新意的追求。要“标新”不一定就是“自恋”。自恋将世界作为一面镜子,年轻人从中搔首弄姿。而标新却是一种“理性的自恋”:年轻人觉得自己是镜子,其他人都盯着看。最后,我们吃惊地在那种“来回摇摆”的生活中发现,父母为了孩子的社会化而扔球,结果球弹了回来:父母也被孩子社会化了,接受了日益走向中心地位的青年文化。于是老前辈们也来投资保持青春。

      年轻人生命的过山车所做的这些魔术似的循环运动,说明年轻人向成年的过渡期延长了。几十年前,社会科学家瞧着手里的水晶球(理论),从容地预言青年人的未来——与社会再生产的齿轮靠得越近,对未来的预测也就越容易(Paul Willis,Pierre Bourdieu,etc)。预言成为现实,现实又支撑着随后的预言。可今天,预言更是预言,“占星问卦”(变量间的关系)屡屡失灵。在从学校向工作的过渡中,哪个因素影响更大?是文凭还是社会出身?是年轻人对未来的计划,还是他们过去的成长轨迹?是社会经济变迁,还是雇主的招聘策略?教育是帮助年轻人的就业做准备呢,还是为他们提供了一个失业避难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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