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同化——整合功能 从道德信仰的表现形式来看,它首先体现为人们对某一道德体系的极度信服和尊重。也就是说个体一旦确立某一道德信仰,在其思想行为上就会自觉地认同这一体系,从而在纷繁复杂的社会生活和思想环境中实现其同化——整合功能。这一功能对个体来讲体现为三个方面: 其一,认识同一化。道德科学是关于人的科学,道德信仰是对人的生存方式的一种认同。其对象直指非经验的存在状态,它不同于经验科学不可用实证的方法给出唯一的求解方案。缘于个体的经济状况、阶级地位和人生遭遇等个体差异性,不同的人对某生存方式都会作出不同的行为选择,这对于社会整体来讲既是必要又是危险的。没有个体差异,社会生活宛如千篇一律的机械运动,单调而乏味。而个体差异若不产生认同,则势必形成巨大的离心力,危及社会的存在,进而危及个体的生存。因而面对社会,生存方式的同一化是绝对的必须。这一绝对的必须与个体差异性在社会生活中又是如何实现的呢?在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看来,人是被分为阶级的,各阶级都从各自的经济地位、生产状况中形成着各自的道德,因而人类的道德始终是阶级的道德。统治阶级总是利用政治的、文化的、经济的、宗教的手段来使其道德观念产生社会认同力,从而完成对意识形态的整合。这一思路清晰的解答了个体差异与社会同一之间的矛盾,为我们研究道德信仰的同化——整合功能提供了方法论基础。 从道德信仰的生成结果来看,不论是采取强制的手段抑或是义理的手段,个体一旦将某一道德体系作为其信仰的对象,就形成了特有的道德认识图式。认识图式总“是以排除事物客观状态和主体生理感官状态方面的原因为前提的”。(注:周文彰 著:《狡黠的心灵—主体认识图式概论》,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1年版,第200页。)它用其特有的理论体系去接受、认识外在的社会生活和内在的需求方式,从而使之完成自身的同化——整合功能。一方面、道德信仰作为个体信仰者的道德认识图式,不仅会对相异的道德体系及行为在认识上产生极大的反抗、抵触和排斥状态,而且往往是用已有的道德认识图式去理解、接收和审理各种性质上不同的道德现象,使现实的道德现象在主观上趋向于他所信仰的道德模式。在这种主客体的相互建构中,个体对外在社会生活完成着主体的整合效应,使主体的道德信仰日趋巩固。另一方面,作为具有各种自然本能和社会本能的存在物,个体的需求和冲动是多层次、多方面的。需求与冲动是实然性存在,与道德只发生一种可能性关系。个体的道德信仰通过其认识图式的确立,将需求与冲动的“实然”纳入“应然”状态,从而强化出一些需求,也遗忘着一些需求,使主体内在的需求与冲动被有序的得以整合。这一整合使个体将内在的需求和冲动与外在的社会生活纳入预定的道德行动模式之中,克服了内在的矛盾与冲撞,实现了道德认识的同一化过程。认识同一化,一方面巩固和坚定着个体的道德信仰,使个体在面临多样选择中从容不迫、信念如一。另一方面为其它道德活动的展开开辟了道路。 其二,意志聚合化。个体道德信仰的形成,在强化认知层面的同一性的同时,也调动起个体意志层面的潜能。道德意志是为践行道德信仰而具有的勇气与毅力。物质世界及社会生活本是一个客观实在,只是在人的参与中,才被主体赋予了意义,成为主体所追求的价值存在。对个体来讲,外在于己的一切存在并不必然按其信仰所预设的方向发展。内在于己的活动也会受到各种困难的阻碍,他必须鼓起勇气调动潜力去力求实现应有的价值追求,否则其信仰决无完成的可能。保罗·蒂利希曾将人选择信仰称之为“冒不确定的险(Uncertain Risk)”,他认为“信仰即终极关怀”,信仰的对象是无限的,有限的人的理智永远无法直接去经验或证实它,因此信仰永远不能像数学和逻辑那样确定,“信仰需要勇气”,人要成为他所要存在的状况就要有存在的勇气。而勇气“就是不顾非存在这一事实而对存在进行自我肯定”。(注:〈美〉P·蒂利希 著,成穷 王作虹译:《存在的勇气》,贵州人民出版社1998年版,第120页。)这里的“存在”是使一切存在物存在起来的力量;“非存在”则是对“存在”的否定,而不是虚无。这样,勇气就是克服威胁的“非存在”而肯定自我应有的存在。从“非存在”来看,它以三种方式威胁着“存在”:第一、本体上的威胁:对命运和死亡的焦虑;第二、道德上的威胁:对罪过和谴责的焦虑;第三、精神上的威胁:对空虚和无意义的焦虑。这三种焦虑似乎永远难以消除,因而他开出了只有信仰上帝的药方才能战胜焦虑。这一结论无疑是错误的,但他对个体在生存过程中所遭遇的困境分析却是令人深思的。的确,个体在面临陌生的外部世界之时,如何使之更赋有价值,更符合自身的道德信仰,没有一股为之奋斗献身的意志力是不可能实现其信仰所预制的目的。更为艰巨的是主体如何消解内在的矛盾与冲突。这对主体来讲,既需要理智,又需要意志,只有在理智与意志的聚合中,才能克服这一矛盾。西季威克在对德性的实现考察中就曾发现“离开了必要的理智条件,实现德性就不是任何人在任何时候都能做到的。”但当他对实现德性的意识状态的考察时,他又说“我们发现意志因素是最重要的,并且在某些场合中几乎是唯一重要的。”(注:〈英〉亨利·西季威克 著,廖申白译:《伦理学方法》,中国社会科学出版1993年版,第245页。) 从道德信仰的意志聚合力来讲,它不仅是对理性认识的补充,而且是对理性认识的超越。理性也是历史发展的结果,随历史的发展也要不断发展完善,在特定的理性认识范围中,许多被视为不可能的现象,正是通过不屈的意志使之变为可能,也就是说,意志作为理性与非理性的综合力量,往往通过知、情、意的力量可以突破理性逻辑的极限,完成在理性范围之内所不能完成的活动。这正是在信仰狂热的时代,涌现出许多不可思议的“道德典范”的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