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死亡的超越

作 者:

作者简介:
郑晓江,南昌大学学报主编,教授(南昌 330047)

原文出处:
《江西财经大学学报》

内容提要:

本文主要探讨死亡的有关问题。现代人正日益意识到,“生”与“死”是密不可分的,是人的生命两极,改善了“死”的状况、解决了“死”的诸种问题,也即意味着人“生”质量的提高,人生幸福的更多获取。因此,我们必须掌握世俗的、宗教的、哲学的、心理学的等各种超越死亡的方法,并选择合理且合意的途径,从而达到生死品质的提升。


期刊代号:B8
分类名称:伦理学
复印期号:2001 年 07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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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是人类最大、最深刻的悲剧。“死”实际上强烈地影响了人类的“生”,对“死”的解析可以转化为规划人生的重要资源。由此,对“死”的沉思和探索就一直伴随着人类自身的发展,时至今日,更引起人们浓厚的兴趣。

      一、“死”:永恒的话题与热门话题

      “死”及“死”后世界的问题,在人类历史上一直有人锲而不舍地探索,其主流是哲人的理性观照和宗教家神圣的断言,但近年来,死亡问题已逸出了严肃的书斋和神圣的殿堂,变为普通百姓热门的话题。

      希腊人有着深沉的悲剧意识。在死亡临近时,希腊最伟大的哲人苏格拉底谢绝了营救其逃亡的计划,送走了痛哭流涕的妻子,坦然自若地与狱友们谈着“灵魂不死”的哲理。他说:“我何必忧虑死的到来?因为死,我回到那智慧而善良的神身边。”苏格拉底坚信,“死”是神对他的召唤,他因此而可以脱离这罪恶遍布的世界,回返高贵的“神”的身边。这种死的“理念”使他把鸩毒当美酒一饮而尽。哲人逝矣,但其面对死亡的坦然,安详,其对“理念”的执着、坚定,尤其是他的伟大而崇高的人格,积淀成了一种死亡精神,对西方人的死亡观念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基督教对死亡的看法则更深更强烈地影响着西方世界,鲜血淋漓的耶稣被钉死在十字架上,成为西方基督徒顶礼膜拜的对象。耶稣通过他的“死”而为人类赎免了罪过;同时耶稣与人不同的是,他“有权舍弃生命,也有权再取回生命”,能“死后复活”,永恒不朽。人们在耶稣之“死”的具象中体味出了“死”的意义,即:追随耶稣,虔诚地信仰上帝,一生赎罪,从善去恶,以在死后进入“天堂”,获得永生。这样,“死”演化成了西方基督教文化的核心。

      在中国文化中,虽有长期的重生乐生的传统,但哲人对死亡的探求还是源远流长的。从儒家的“未知生,焉知死”?“存,吾顺事;殁,吾宁也”的命题到道家“死生,命也”;“生死为一条”的看法,以及墨家“明鬼”,“节葬”的要求等等,无不都是对死的问题上下求索的表现。

      当人类由自然经济的生产转换成工业经济的大生产之后,求利、求享乐成为人生存活动的轴心,现世的问题,如提高经济发达程度,提升公民的生活水平,获得财富和地位等,逐渐地在人类意识里占据了主导地位。人类生存的天平由此严重地倾斜于“生”而忽略于“死”。这导致了对死的不解、担心、焦虑、害怕成为当代人普遍的心理。近几个世界以来,这种重“生”忽“死”的现象逐渐有了改变。

      19世纪,地理学家阿尔伯特·海姆在一次攀登险峻的阿尔卑斯山时,因意外事故几乎丧命,复原后,他回忆出自己濒死过程中一些奇特的心理体验,并认为这对揭示死亡之谜非常有益。于是,他数十年如一日,从世界各地收集这方面的资料,并在1892年公布了研究结果。他指出,濒死者的主观体验有着惊人的相似,如产生某种超然平和的高峰体验,目睹某种超自然的壮丽景象,耳聆天上仙乐的缭绕等等。

      1975年,雷蒙·A·莫蒂出版了《生命之后的生命》,详细分析了150例濒死者的经历,得出的结论是:濒死经历很难用语言表述,死亡体验仍然难以破译。莫蒂把濒死经验定义为:人在弥留之际因为恐惧死亡而产生的一种现代科学尚未发掘的奇特现象。

      当代中国对死亡问题的全社会性关注由一例安乐死事件拉开了序幕。1986年,陕西省汉中市出现了身患绝症病人的家属要求大夫行使“安乐死”的医疗措施,后被告以杀人罪提交法庭,经过6年的漫长审判,汉中地区中级法院终于驳回“故意杀人罪”,正式宣告两被告无罪。这之中及之后相继发生的“安乐死”案件,使学术界、法律界、医药卫生界和普通百姓都对“死”的问题产生了浓厚的兴趣。1987年12月24日,由中国社会科学院、中国自然辩证法研究会、北京医学伦理学会共同发起召开了“安乐死”问题的学术讨论会。伴随着国人对死亡问题的关注,出版界出版了一大批有关死亡问题的著作,如上海文化出版社推出的《飘向天国的驼铃——死亡学精华》(1990年)、《安乐死》(1988年)、《人的生死之谜》(1987年);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出版的译著《死亡探秘——人死后的另一种境况》(1992年);求实出版社出版的编译著作《生死对话录——世界名人墓志铭》(1992年);黑龙江人民出版社推出的《死亡哲学》(1989年);三联书店出版了译著《向死而生》(1993年);辽宁人民出版社推出的《无畏的赞歌——死亡崇拜之解剖》(1993年);内蒙古人民出版社出版的《生与死——佛教轮回说》(1993年)等等。国内各种类杂志报刊更是推出了有关死亡问题的一大批文章,可谓汗牛充栋、不胜枚举。今日中国在死亡问题上突显的是“安乐死”。张爱平认为:“倡导人们珍惜生命而正视死亡,直面生亦能直面死,‘恬于生而静于死’,把死亡当作一种自然宁息来承受,建构起合理的心理适应机制。”顾海兵先生则指出:“试想,如果没有死亡,人口数量无限制增长,地球资源被吃光用尽,人类还能生存发展吗?因此,死亡的不可避免是人类延续的必要条件。从这个意义上讲,死亡是伟大的。”

      二、“死”:能否超越及如何超越?

      “死”是个体之人的消亡,随着文明的进步,科技越趋发达,人类超越死亡的途径和方法也多元化了,简而言之,有如下几种:

      1.世俗化的超越“死亡”之路

      超越“死亡”最简便的方式是生儿育女。古人早就有子女是“父精母血”合成的观念,因此,子女在父母亡故后仍然活着的事实,说明了为父为母者超越了个体生命的灭绝;而子子孙孙永远的繁衍,无疑是生命的环环相续、永不中断,从而超越了死亡。现代生物科学的研究证明,所谓“父精母血”,实际上是一种生命的“基因”,它借助于个体生命繁殖自我,代代相传,相续相接,从而实现“不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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