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K411.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1 —6201(2000)04—0011—07 古代东方各文明辉煌而又神奇,当我们探察它们的时候,我们将会发现它们之间除了具有共性外,还存在着文化上的差异。尽管地理环境不是决定文化差异的唯一因素,但却是一个不可忽视的因素。因此,从埃及地理环境的特殊性出发能够使我们较容易地揭示出埃及与其他文明差异的某些原因。综观近东地貌,自古至今存在着沙漠与耕地间的对比,而埃及则是这种对比表现得最为明显的国家。 一、埃及地形的封闭性对古代埃及文化的影响 古代埃及的地理范围与现代埃及大体相同:它北临地中海,南部与努比亚(即今天的苏丹)接壤,而东部和西部则遍布着广袤的沙漠。著名古典作家希罗多德曾说过“埃及是尼罗河的赠礼”。这正如中国文明起源于黄河、美索布达米亚文明起源于幼发拉底河和底格里斯河那样,埃及文明起源于一条沿尼罗河两岸分布的充满生机的绿色狭长地带。有生命与无生命地区的划分非常清晰:一个人可以一只脚踩在肥沃的黑土地上,与此同时另一只脚则踩在褐色的沙漠上。埃及气候干燥少雨,只有尼罗河水为埃及人提供了生存的可能,否则埃及将是一望无际的沙石。 埃及人富足的生活仰仗于绿色的尼罗河谷地。现代埃及国土只有3.5 %的土地可供耕种和居住,余下的96.5%的土地是无法耕种和居住的荒漠。今天大约99.5%的居民依靠仅占全国国土的3.5%的耕地生活。 这意味着沙漠与耕地之间更大的对比,而这种对比则意味着依靠现有耕地生存的人口将达到饱和。现代埃及的人口大部分分布于工业化的城市,而农村人口则相对较少。虽然如此,拥有肥沃土地的埃及在本质上却仍然是一个农业国。 关于古代埃及的人口数量我们没有确切的数字,但是可以肯定一点的是古代埃及的人口决没有现代埃及的人口多。但是其基本的特征却与今天极其相似:尼罗河谷地犹如一条密封的管道,它所容纳的人口几近饱和的状态。与世隔离和半城市化的人口是埃及文明的主要特征,这两个特征结合在一起造成了埃及和它的邻国文化上的不同。今天,尽管巴勒斯坦和伊拉克的阿拉伯人勉强承认了埃及作为阿拉伯国家中最成熟的一个,在文化上具有绝对的领导地位,但从心理上他们仍未把埃及人当成真正的阿拉伯人。同时埃及人事实上也没有完全被保守的阿拉伯沙漠文化所征服。毗邻巴勒斯坦和伊拉克的广袤沙漠滋生了久居于此的人们暴躁和尖刻的性格。而埃及则凭借着丰厚的农产品及团结的人民使自己的文明较早的走向成熟,这充分揭示了埃及文明具有一种宽容和融和的倾向。就埃及文明而言,它能够容纳任何不同的思想和流派,并把它们编织在一起,这一特征最终导致了我们今天所看到的埃及文明缺乏展现冲突的哲学系统,而对于古代人类来说这种缺憾却是完全能够容忍的。与沙漠保持着密切联系的闪米特人依然决然的保持着他们的传统,并强烈的反对能够改变他们那种单纯和简单生活的创新。与之相反,埃及人接受一切创新的东西,同时在没有摈弃那些陈旧的和过时的东西的情况下,全盘把它们融入到自己的思想中。这意味着,在古代埃及试图去发现一种符合我们现代人所定义的、有秩序的、和谐的思想系统是不可能的。陈旧的和创新的东西和睦相处就象一幅超现实主义的图画,在这幅图画中,在一张面孔上同时并存着青年和老年两种表象。 或许人们会承认古代埃及人能够容忍任何不同的思想观念,但是他们却很难接受埃及人能够容纳其他种族的观点。由于埃及人具有半城市化的成熟思想,因此他们认为外国人是愚昧的和未开化的。埃及四周濒临的海洋和沙漠把它和它的邻国隔离开来的地理环境使埃及人形成了一种孤立主义的思想。埃及人在“人”和利比亚人或亚洲人或非洲人之间进行了明确的划分[1](P33),“人”事实上指的是埃及人:是与神和动物相区别的“人类”。换言之,埃及人是“人”,而外国人则不是人。在民族衰微之时,当一切旧有的秩序和稳定遭到破坏,社会处于混乱状态的时候,埃及的一部文学作品曾记载埃及人抱怨“来自异邦的陌生人进入了埃及……。外国人作为人在全国各地出现”[2](P210—230)。这种只有我们才是“人”而其他一切外来人都缺乏某些人类的特征的观念,不止存在于当今世界,它在古代文明中也时有发生。一篇古代埃及铭文曾写到:“……那些遥远国度人们的生存依赖于你(雨),你把另一条尼罗河置于天空,使它可以为人类降下甘露,你在山上制造了众多的波浪,使山峦犹如波涛汹涌的大海,目的是为了使那里的土地得到滋润。……天上的尼罗河,你命令它服务于外国人以及生活在山地的所有能够行走的动物,而真正的尼罗河,它来自于低洼之地,只服务于埃及人。”[3](P289—296) 以上引文提到了外国人和山地的动物。在此,本文并没有把野蛮人与性畜等同起来的意图,尽管引文中有所暗示。很有可能这些外国人和山地动物居住在与尼罗河谷地完全相反的生存环境之中。埃及拥有平坦肥沃的黑土,而其他国家的领土则充斥着连绵起伏的红色沙漠。象形文字符号
则出现于意为“山脉”的象形文字单词之中,因为与尼罗河谷地相连的山地也就是沙漠和异邦。于是埃及人用他们的图画文字形象地把外国人与沙漠的动物等同了起来。 正如现在久居平原的人们在看到连绵起伏的山地会产生一种压抑和视野受阻的感觉那样,古代埃及人对一些国家也患有与现代人相似的幽闭恐怖症,这些国家的山峦丘陵使得人们的视野无法象在平原那样开阔,同时也使人们无法观察到太阳运行的全过程。一位埃及书吏在写给另一个人的信中说到:“你不能踏上去麦哥(Meger, 位于叙利亚境内)的路程,在那里,天空总是那么的混暗,长满了直冲入云的松树、柏树和橡树。森林中奔跑着狮子、豹子和鬣狗,这个国家的四周居住着贝都因人。……你在不停地颤抖,你的头发因极大的恐惧而站立了起来,你已经被吓得魂飞魄散。你的道路充满了各种大小不一的石子,事实上,根本就没有可以通行的路,因为地上长满了芦苇和荆棘,印满了狼的脚印。你的一边是万丈深渊,另一边则是悬崖峭壁。”[1](P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