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清学部与近代文化事业

作 者:

作者简介:
关晓红(1957—),广东开平人,广州广播电视大学副教授,中山大学史学博士。广州广播电视大学 基础部,广东 广州 510030

原文出处:
中山大学学报:社科版

内容提要:

清末中央官制改革后,学部兼管图书馆、博物馆等文化事业。学部集教育文化界有识之士的灼见,运用中央教育行政机构的力量,采取措施,倡导兴建公共图书馆,抢救内阁大库文书馆,保护敦煌石室遗书等珍贵文物古籍,将有限的文化资源从少数人的私藏变为社会共享的精神财富,以扩展近代文化的传播,使教育与文化相互促进,承上启下之功,不应抹杀。而其过失,则值得后人反省检讨,以为借鉴。


期刊代号:K3
分类名称:中国近代史
复印期号:2000 年 06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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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图分类号:K25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9639 (2000)02—0078—07

      中国历来有学术文化合而为一的传统,教育与学术文化紧密联系。清末中央官制改革后未专设近代意义的文化管理部门,对文化事业的管理分别隶属于民政部、礼部和学部(注:张德泽编著:《清代国家机构考略》,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81年版,第307页。)。1906 年颁布的学部官制规定,学部除职司教育外,兼管包括图书馆、博物馆等在内的文化事业(注:《学部奏酌拟学部官制并归并国子监事宜改定缺额折》,《大清光绪新法令》第3册,商务印书馆第5版。)。与此相应,各省学务官制也将有关事务列入学务公所图书课的职责范围(注:《学部奏陈各省学务官制折》,《大清教育新法令》第1册,第13~16页。 )。因此,近代中国图书馆事业的兴起,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学部自上而下的倡导推行。此外,学部在保护文物方面也做过一些尝试,从而对近代文化的创建发展有所贡献。

      一、兴办近代图书馆

      在中国几千年文明史上,书藉不仅是历代思想与知识的结晶,而且是文明历史的见证。但长期以来,文化知识只是统治者和士大夫的专利,官方收藏并不向社会开放;而私人藏书也只是文人雅士或殷实之家傲立儒林的资本,而非传播文化的场所。清乾隆时辑《四库全书》,在扬州、镇江等地建文宗、文汇、文澜三阁,向士林开放,准海内稽古之士就近观览,传为佳话。

      近代东西文化的冲突碰撞,使人们重新认识文化传统与社会发展的关系。1892年郑观应发表《藏书》一文,将中外政府对待书籍的态度进行比较,认为中国虽有悠久文明,自秦以后,“稽古右文,尊贤礼士,车书一统,文轨大同,海内藏书之家指不胜屈。然子孙未必能读,亲友无由借观,或鼠齿蠹蚀,厄于水火,则私而不公也”。在介绍西方各国的藏书院、博物馆的藏书量、经费、管理和公众阅览情况后,他呼吁政府“宜饬各直省督抚于各厅州县分设书院,购中外有用之书藏贮其中,派员专管。无论寒儒博士,领凭入院即可遍读群书。至于经费,或由官办,或由绅捐,或由各省外销款项、科场经费,将无益无名之用度,稍为撙节,即可移购书籍而有余。”如此则“数十年后,贤哲挺生,兼文武之资,备将相之略”,可以造就振兴国家民族的栋粱之材(注:夏东元编:《郑观应集》上,上海人民出版社1988年版,第304~306页。)。在维新派的提倡下,各地学会均将译书、购书、藏书、读书作为自强御侮的妙法而大力鼓吹,渐成风气(注:梁启超:《论学会》,《时务报》第10册,1896年11月5日。)。

      正式提议设立公共藏书楼的是李端棻,他不仅强调设藏书楼与兴学之间相辅相成的内在关系,且要求在京师及各省会设书楼,“许人入楼观书”,对书籍来源及管理方法均有具体的建议(注:《李侍郎端棻请推广学校折》,《时务报》第6册,1896年9月27日。)。虽因变法失败,其主张未及实行,影响却一直存在,后来京师大学堂章程关于藏书楼的若干条款,明显地体现了李端棻的见解。新政复行,社会有识之士再度发出呼吁,并付诸行动。1904年徐树兰奏请自费捐建绍兴古越藏书楼,将“泰西各国讲求教育,辄以藏书楼与学堂相辅而行”作为申办理由,并正式确定对外开放借阅的规则(注:徐树兰:《为捐建绍郡古越藏书楼恳请奏咨立案文》,李希泌、张淑华编:《中国古代藏书与近代图书馆史料》,中华书局1982 年版(下同), 第112页。)。不过,尽管清政府标榜效法西洋, 在兴办图书馆的呼声四起中,却没有予以重视。

      受西方近代对教育与文化传播关系意识的影响,学部在1906年制定官制章程时将兴办和管理图书馆列入职责范围。1907年,学部参事官罗振玉在《京师创设图书馆私议》中指出近代图书馆保存国粹、增进西学的一身而二任的功能,前者包括官私旧藏、古今刻石,后者则先择最新最要者购之。主张“此事亟应由学部倡率,先规画京师之图书馆,而推之各省会”,并就京师图书馆的择地建造、馆藏图书来源及收集之法等事阐述了意见(注:罗振玉:《京师创设图书馆私议》,《中国古代藏书与近代图书馆史料》,第123~124页。)。此建议得到学部堂官的重视,成为后来建馆藏书的准则。1908年初学部开始筹备。是年秋,张之洞入京执掌学部,更加快了筹备进程。

      为了创建京师图书馆,学部首先派缪荃孙为办理图书馆事宜调查员,赴各地了解搜集有关信息,同时委托两江总督端方等在江南收购私人藏书。当年12月,端方为学部代购了浙皖姚氏、徐氏的私藏共1652 种、120900余卷,专员押送学部(注:《两江总督端方奏江南图书馆购买书价请分别筹给片》,《学部官报》第150期,1911年4月19日。)。1909年4月学部奏分年筹备事宜折, 将“京师开办图书馆”列入宣统元年的清单。同年9月, 正式奏筹请将北京德胜门内之净业湖及其南北一带辟为图书馆址,并将热河文津阁《四库全书》和避暑山庄各殿座陈设的书籍赏交学部建馆储存,此后除各省官书局刻本书均可由学部行文咨取外,还鼓励各省官绅士儒捐赠图书(注:《学部奏筹建京师图书馆折》1909年9月18日,《学部官报》第100期,1909年9月24日。)。 其办法经清廷批准,奠定了京师图书馆的基础。不久,学部又奏派缪荃孙任京师图书馆监督,国子监丞徐坊为副监督,学部总务司郎中杨熊祥为提调,加紧筹建(注:《学部奏派编修缪荃荪等充图书馆监督各差片》1909年9月,《学部官报》第10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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