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是人生中的大事,每个人在人生的航道上,尽管各自用不同的方法驾驭着生命之舟,然而,他们的归宿必然都是死亡。人死,一切都将完结、停息,一切努力都将无济于事。所以,一般人对死亡怀有畏惧、厌憎的情绪。正因如此,人们谈论死亡如同谈论性一样十分忌讳。但这恰恰是一个最反常的禁忌,因为同爱情、性、血与火乃至生命一样,死也是人类最永恒的主题,没有它,生命演奏不出完美的旋律和乐章。单纯赞颂青春之美丽,生命之可贵,固然可以,但只有面对死亡的威胁时,才真正地显示出生的意义。死促使人类认真地思考生命的价值以及人的本质,从这个意义上讲,“死”远比“生”深刻。正因如此,从哲学、伦理学、社会学、心理学、医学等不同的角度对死亡展开全方位的研究,已逐步为国内外学术界所认可,并渐次成为相关学科所关注的热点问题之一,有望建立一门新的学科——死亡学。为使更多的人关注当前国内外死亡学研究的现状及发展趋势,本文兹就有关问题做粗浅介绍。 一、西方社会死亡学的研究现状 进入二十世纪后,随着科学技术的迅猛发展和人们思想观念的变化,在西方社会以往对死亡的恐惧心理遇到理性的有力挑战,许多国家开辟了“死亡学”新学科,开始对死亡进行全面而认真的研究,并逐步开展和普及了死亡教育。 在美国,不仅成立了“死亡教育学会”和“国际死亡研究所”,出版了《生死学》和《死》的特别杂志,而且从大中小学到为社会成员举办的讲座中,都有死亡教育的内容。据统计,美国已在数以千计的学校中开展了死亡学教育,学生从中系统地学习和探讨死亡的生理过程、死亡对人的心理影响、自杀的原因及其防止、安乐死、死的权利以及丧葬礼仪、丧事开支计划等有关知识。如:在美国波士顿专为儿童开设了一家奇特的“死亡博物馆”,旨在让儿童知道死亡是怎么一回事。当儿童一跨进这座博物馆,只听见阵阵挽歌声,他们在肃静中徐徐前进,看到死亡的青蛙,从电视上懂得一只老鼠在瞬间能被无数虫蛆吃掉,从连环画上看到一个孩子对他去世多年的爷爷的回忆。此外还展示各种祭奠仪式,并播放世界各地不同的挽歌。总之,死亡学教育在改变人们对死亡的态度和防止自杀方面起了重要的作用(注:《我们怎样对待死》见《临终关怀》第1997年第2期。)。 在日本,上智大学每星期举行一次“死亡哲学课”,特聘西德年过半百的阿尔冯·邓肯教授讲授,并每年组织一次以普通市民为对象的“思考生与死的学术讨论会”,有些已临晚期的癌症患者登台演讲如何面对死亡的威胁做人生旅途的最后冲刺,常常催人泪下。日本朝日文化中心编制、由专家讲解的《死前的准备教育》录音带和教课书,引起公众强烈反应。专业化的书籍如《学习快要死亡的经验》、《生与死的思考》等十分畅销。 德国则实施了“死的准备教育”,出版了专业教材,引导人们以坦然、明智的态度去迎接死神的挑战。 法国成立了总统委员会来专门处理有关生与死的社会控制问题,前总统密特朗亲任36名哲学、宗教学、伦理学、生物学和医学专家组成的《国家生命与健康科学伦理顾问委员会》的主席,其重视程度可见一斑。据统计,二十年来西方有关死亡和临终的书籍的出版增加了近十倍,不仅在报刊上,而且在广播和电视上也不时开设专题,进行死亡教育。父母带即将成年的子女参加死亡准备教育,已不是个别现象。(注:《死亡学引论》见《北京社会科学》1995年第3期。) 二、中国死亡学的研究现状 与西方发达国家相比,以往我国的死亡学研究相对落后。但近十几年来已有了长足的进步。1987年12月24日由中国社科院、北京医学哲学研究会和中国自然辩证法研究会在北京举行了“安乐死问题讨论会”,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播放了这次会议的有关录音,引起了社会广泛关注。1988年7月,我国第一次全国性的“安乐死”学术研讨会在上海举行, 来自全国17个省市的法学、哲学、社会学、医学界的近百名专家聚集一堂,展开了热烈的讨论。人们提出了努力开展“死亡学教育”、更新死亡观念的问题。之后,又在青岛、桂林等地举行过多次“安乐死”的研讨会。 除“安乐死”讨论外,另一个与死亡学密切相关的问题是“临终关怀”问题。1988年7 月天津医学院在我国大陆成立了第一家临终关怀研究中心,在以后的几年中陆续召开了多次国际、国内的临终关怀学术研讨会。1988年10月上海市南汇护理院创建了我国第一家临终关怀医院。1992年北京成立了专门为老年病人服务的“临终关怀机构”——松棠医院,之后,无锡、西安、宁波、石家庄、武汉等地也都先后设立了临终关怀机构。 在“安乐死”、“临终关怀”理论与实践的推动下,我国近几年来的死亡学研究逐步走向深入,其标志是出现了一批专设“死亡研究”专栏的杂志。如:《临终关怀》杂志、《医学与哲学》杂志、《中国医学伦理学》杂志等,这些杂志陆续刊登了大批专家学者的死亡学研究文章,极大地促进了我国死亡学研究的步伐。此外,近几年来国内还陆续出版了十多部与死亡学相关的学术专著,如:段德智的《死亡哲学》、毕治国的《死亡艺术》、郑小江的《中国死亡文化大观》、杨鸿台的《死亡社会学》、沈英甲的《采访死亡》等,并翻译出版了部分国外学者“死亡学”方面的著作,如:美国舍温·纽兰的《我们怎样死》、俄罗斯A.H.拉夫林的《面对死亡》、德国贝克勒的《向死而生》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