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哲学三形态检讨 检讨20世纪末中国哲学研究的重大问题，文化哲学无疑最需浓墨重彩。如果说，有关实践哲学的争论构成了“一条非常亮丽的风景线”，那么，这条亮丽的风景线却是由文化哲学的“万家灯火”构筑而成的。人们正是通过文化这个“血脉”触摸到了实践这个“中轴”。回头检视20世纪末中国哲学研究前进的隧道，不难体味，文化构筑了实践的辉煌，实践锤炼了文化的深刻。文化与实践使我们的哲学在世纪末显得十分丰满和富态。具体地检讨文化哲学本身，将其置放于研究历史和研究情境的纵与横的坐标之中，或说用历史与逻辑相统一的研究方法审视之，可将其划分为三个发展阶段，这三个发展阶段同时构成了文化哲学的三种形态，也是文化哲学由浅入深的三个层面。 形态一：文化的哲学研究 对文化进行哲学的研究所构成的“文化哲学”，是文化哲学发展的第一阶段，也是文化哲学的由浅入深的第一个层面，或可看作是文化哲学的第一形态。不太准确地说，20世纪80年代的文化哲学的研究，更多的是这个层次。 众所周知，作为能够反思自己的人类，对自身区别于动物的“文化”的特质的关注，其历史实在太悠久了。近代以来，随着人本主义的兴盛，无论是西方，还是东方，关于“文化”的研究与论争可谓“热浪滚滚”，尤其是，当中国被拖入世界历史的现代化进程以后，伴随着外部世界腥风血雨的战火，是精神世界里关于文化的碰撞与搏杀。这种碰撞与搏杀所引起的80至90年代的两次大的“文化热”，几乎使得每个“有文化的”中国人，言必称“文化”了。 在理论上造就这种“文化热”的，首先是各种具体的与文化相关的学科，继而形成了具有一定深度的所谓文化学的“元理论”。从其发展历程看，至少有四种理路或元形态值得关注。一是文化人类学，这种理路把对文化的理解，归结为心理分析或社会结构分析或行为分析等等；二是历史文化学，这种理路把文化作为历史的主体和历史在时间序列上的依次呈现，或被描述为一种生、长、衰、亡加上传播、收缩的历史过程；三是社会文化学，其理路大体与文化人类学中的社会学派的理路相同；四是心理文化学，其理路大体与文化人类学中的心理分析学派相同。这四种理路形态的理论，虽然有一定的哲学意味，但终归只能是一种“文化学”，还算不上严格意义上的“文化哲学”。 当然，在这样的时代氛围中，哲学已不可能再“清高冷峻”，不可能不关注文化。事实上，就中国哲学研究的真实情况而言，哲学这个“猫头鹰”，在别的“动物”都纷纷啃嚼“文化”这个果子的时候，它也来啃这个果子了。当代中国的文化哲学正是在这个时候才形成的。站在哲学的立场上，用哲学的眼光审视文化；用哲学的方法研究文化，其最根本的特点就是这种研究的整体性和深刻性，这一点别的学科包括各种文化学的元理论不能比拟。检阅这个时期文化哲学的研究成果，有两项成果值得关注。 其一是许苏民先生1990年出版的《文化哲学》。该成果是从哲学视野对文化的研究，以其“整体性”取胜。它以存在于人类心灵世界中理想与现实、情感与理性、个体与群体、理智与直觉、历史与伦理五对永恒的矛盾为构架文化哲学的观念基础，把“文化哲学”理解为关于历史的、现实的和未来的人的哲学，是人类对自己的文化发展史和文化传统进行全面的反省和反思的理论结晶。从这一观点来看，可以把文化哲学的研究由浅入深地分为三个部分：1 ）在把文化看作是“人类的一切所作”的意义上，研究人类的文化发生、文化的机构和功能、文化的变异和传承，以及文化隔离与文化交流、文化冲突与文化选择、文化离析与文化整合等带有普遍性的问题，以揭示文化起源以及发展变化的一般规律。2）透过文化的多样化的现象形态， 揭示文化心理是不同文化类型的基本内核，阐明不同的民族文化类型何以形成；同时，揭示文化心理与物质文化的关系，与制度文化的关系，与社会意识形态的关系。3 ）以人类的文化心理、特别是文化心理的深层结构及其历史发展作为主要研究对象，这是对人类的深层精神本质的研究，也是最富有哲学意味的研究。依据上述构架，文化哲学可以分为文化发生论、文化结构论、文化发展论、文化动力论四大部分。 其二是陈筠泉、刘奔先生主编的1996年出版的《哲学与文化》。该项成果出版虽迟，但经历较长的研究时间，其间反复多次，正因如此，它以“深刻性”取胜。这种深刻性主要表现在，它用哲学的武器，尖锐地批判了“文化热”中的种种浮躁和偏颇，触摸并解剖了文化中的“实践”内核，把历史观、价值观、真理观、唯物史观等重大的哲学问题，内在地穿透在文化研究之中，使得文化彻底地透明起来。这种成果使得人们再站在“文化之镜”面前，便很容易判断是非曲直、真伪优劣。可以说，是一项对文化的哲学研究的大成果。 但是，在此必须指出的是，这个时期的“文化哲学”，其文化与哲学的关系乃还是外在的，是两个彼此各具完整规定性的事物之间的关系。而且，往研究者的思维深处探察，是以文化为主，哲学为从；文化为载体，哲学为方法；强调的是对文化的哲学研究。从中我们体会到的，只是关于文化的哲学研究的味道，还不是我们所渴望的文化哲学。 形态二：哲学的文化研究 这是文化哲学研究的第二阶段，也是文化哲学由浅入深的第二个层面，可谓文化哲学的第二形态。如果说，第一形态的“始作俑者”是文化，那么，这第二形态的“始作俑者”恰恰是哲学自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