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B02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 —8659 (2000)03—0059—06 “对任何一个人来说,最近的存在物就是他自己。”(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1957年版,第127页。)因此,在某种意义上,人的存在才是真正的存在。但是,不论在尼采“谋杀”上帝的悲壮之举之前或之后,真正存在的人的自我理解,却是“最不完备的”(注:卢梭:《论人类不平等的起源和基础》,商务印书馆1982年版,第62页。)。正是基于此,“斯芬克斯之谜”才如同常青之树,古而不老。特别是“为技术的统治之对象的事物愈来愈快,愈来愈无顾忌,愈来愈完满地推行全球,取昔日习见的世界所约定俗成的一切而代之”(注:海德格尔:《林中路》。洪谦主编《西方现代资产阶级哲学论著选辑》,商务印书馆1964年版,第380页。)的时代以来,“认识你自己”成为哲学的人学转向之主题。探寻海德格尔所说的一切存在的“根”,越来越成为许多哲人和思想者的显要取向。当然,“斯芬克斯之谜”的猜射,并不始于现当代,自人生成起,就开始无休止地寻找着自己。但人的这种毅力展示的“后缀”,又总是一个接一个的问号。也许正是这一个接一个的问号,又推动着人对自己的无止境探寻。本文以马克思的“人就是人的世界”(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 人民出版社1956年版,第452页。)的命题为逻辑起点, 试图论证“人就是人的中介”命题的合理性。也许这一论证的“后缀”也是问号,但只要有益于人的自我理解之思考,也就达到了目的。 一、人的中介是世界成为人的世界的逻辑根据 人是什么?马克思说:“人就是人的世界”。人的世界,不同于物的世界。“一块石头是无世界的,植物和动物同样也没有世界。不过它们属于一种环境中遮蔽的杂群,它们与这环境相依为命。与此相反,农妇却有一个世界,因为它居于存在者的敞开之中,和万物所是的敞开之中。她的器具在其可靠性中给予这世界以自身的必然性和亲近。”(注:海德格尔:《诗·语言·思》,文艺出版社1991年出版,第45页。)人的世界,是人存在的世界,离开人的世界,人也就不存在。世界是人的世界,离开人,世界也是没有意义的,也是“无”。正如马克思所说:“被抽象地孤立地理解的、被固定为与人分离的自然界,对人说来也是无。”(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178页。) 马克思深邃地洞察到,“人的问题的真正谜底不在于人本身”(注:参阅《马克思主义与人道主义问题》(译文集),陕西人民出版社1982年版,第101页。), 而在于人“所创造的世界中”(注:马克思:《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51页。)。但是,人们在理解人的求索中,却常常不是或忽视从人的世界中寻求人的谜底。诚如马克思曾指出的:“工业的历史和工业的已经产生的对象性的存在,是人的本质力量的打开了的书本,是感性地摆在我们面前的、人的心理学;迄今人们从来没有联系着人的本质”,“来理解这部心理学”(注:马克思:《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80页。)。从这一基本视角出发,人的世界的状况,就是人的状况,人的世界怎么样,人就怎么样。“人就是人的世界”。 但是,人天然地属于世界,世界并不天然地属于人。人的世界成为实在,是人与世界的对象性关系成为实在。在人还没有真正成为人,人与世界之间并不是没有“关系”,只不过这种直接同一的“关系”不是真正的“关系”(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 人民出版社1960年版,第34页。)。只有当人真正成为人时,人与世界的对象性关系才成为实在。在这一实在的关系中,世界既是人的世界,人也是世界的人。不过,站在人的立场上,人是世界的人的理解,最终归结于世界是人的世界的理解。 世界作为人的世界,是人与世界相互作用关系实在的一种属人的展示,即标志着以人为主体,现实地构成着人——世界的相互作用关系。正是作为主体的人与世界的相互作用,才使世界成为人的世界具有了可能。因为,“相互作用是事物的真正的终极原因。”(注:《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552页。)也是世界成为人的世界的“终极原因”。 但是,“相互作用首先表现为互为前提、互为条件的实体的相互的因果性;每一个对另一个都同时是能动的、又是被动的实体。当两个实体这样既是能动的、又是被动的时候,那么,它们的任何区别便已经自身扬弃了;区别成为一个完全透明的映象;它们之所以是实体,唯在于能动与被动的同一。因此,相互作用本身还只是空洞的方式和式样”(注:黑格尔:《逻辑学》下卷,商务印书馆1976年版,第230页。 )。“仅仅‘相互作用’=空洞无物”,“需要有中介”(注:《列宁全集》第38卷,人民出版社1959年版,第172—173页。)。 这就表明,相互作用作为世界成为人的世界的“终极原因”的全面性,规定于中介的实在。换句话说,正是因为也只是因为中介的实在,人——世界相互作用关系的“空洞”性,才能发生“相变”,才能被赋予实在性规定。也就是说,世界成为人的世界,在根本性上逻辑地规定于人与世界关系中的中介。 从中介的“亦此亦彼”(注:《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 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535页。)规定性维度考察, 居于人与世界之间的中介,本然地既具属人性又具属世界性。但是,在人与世界关系中的中介,是人“为了在对自身生活有用的形式上占有”世界(注:马克思:《资本论》第1卷,人民出版社1953年版,第202页。),而“在自身和那个客体之间插入另一个客体”的“理性的狡狯”(注:黑格尔:《逻辑学》下卷,商务印书馆1976年版,第437页。)的表达, 是人创造的软中介和硬中介的总和。中介本然具有的属世界性,在某种意义上是世界对中介的深刻规定,“人并没有创造物质本身”(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1957年版,第58页。)。但是, 人为着占有世界的目的,置于自身与世界之间的中介,是人的创造。正如马克思所说:“自然界没有制造出任何机器”,“它们是人类劳动的产物”(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下册,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 219页。)。因此,人置于自身与世界之间的中介是人的中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