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宗棠是晚清名臣,在近代洋务运动和抵抗外来侵略中发挥了积极作用。从1863年起,他几度主政东南,在加强沿海防务的同时,致力于保卫和开发台湾,一定程度上促进了台湾的近代化进程。本文拟分三个阶段对此略作探讨。 一、1863—1866年:总督闽浙,整饬台湾防务 1863年,清政府任命左宗棠为闽浙总督。在此后近四年的任期内,左宗棠开始认识到台湾作为南洋七省的门户,在海防上具有相当重要的战略位置。他说:“台湾一郡为闽省外郛,譬犹锁钥,台郡为锁,澎湖、厦门为钥”,只有保持台湾的安全,才能“省郡之气常通”。(注:《复陈裁汰闽军并台湾等处军情》,《左宗棠全集·奏稿》第1册, 岳麓书社1987年版,第265页。)因此,他非常关心台湾的军事、 政治情况,并先后采取了一系列措施来加强台湾的防御力量,以备西方列强的入侵。 首先,恢复班兵制。台湾设郡之初,清政府决定实行更戍制,由内地调兵更番驻守,三年为期,兵额为一万四千余名,防守力量相对比较强大。但是,在咸丰年开始,由于太平天国运动的爆发,各地兵员不够调拨,便从台湾抽调兵力,使得更戍之制名存实亡,实际戍兵仅有四五千人。左宗棠在奏折中揭露了当时台湾军政的腐败情况,认为“以前台湾道设有道标,以备调遣,近自道标裁撤,遇有剿捕之事,文员不得不借重武营,一任其虚冒侵欺……武营纵兵为奸,营兵以通贼为利,全台之患,实由此起。”他建议:“今欲复兵制,则宜遵班兵旧章;欲重道员事权,则宜复设道标”,主张镇兵仍由道察看,以互相维制,从而“军政可举”。(注:罗正钧《左宗棠年谱》,岳麓书社1983 年版, 第136页。)对于台湾的吏治腐败,他严加整顿,选调得力官员。 在台湾道员、总兵两个海疆要职上,他亲自遴选,破格提拔“守洁、才长、兼通方略”的福建盐法道吴大廷调补台湾道员;又将功勋卓著的原福宁镇总兵刘明灯调补台湾镇总兵,在这两人的努力治理下,台湾的军政情况不久便大有起色。 其次,兴办船政。台湾水师原设军舰九十六号,但在左宗棠主持闽浙时,只舰无存。每年派发的修船费用均被文武官员“虚冒侵欺”,中饱私囊。左宗棠针对这种现象,决定“移此款项制船巡洋,募练水兵,以求实效”(注:罗正钧《左宗棠年谱》,岳麓书社1983年版,第 136页。)。为了增饷练兵,左宗棠还将金门改设副将,由福建水师提督专辖,裁并了一批冗员,其所裁俸禄、薪乾均纳人练兵之饷,一举双得。 在主政东南的这段时期,左宗棠深刻领会到了西方列强“船坚炮利”的事实,迫切地想兴办船政,加强中国的海军建设。1864年6月, 左宗棠向清政府提出了创办福州船政局的奏请。他说:“东南大利,在水而不在陆”,但自鸦片战争以来,西方列强的船舰横行于中国沿海,“星驰飊举,无足当之”;因此,“欲防海之害而收其利,非整理水师不可;欲整理水师,非设局监造轮船不可。”(注:《拟购机器雇洋匠造轮船先陈大概情形折》,《左文襄公全集》(奏稿)第3册,第61页。 )左宗棠办理船政局,是服从于“师夷长技以制夷”这个指导思想的,是要“尽其(指西方)所长归之中土,相衍于无穷”(注:《上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同上(书牍)卷八,第63页。)。事实证明,正是有了左宗棠创办的福州船政局,才有了我国第一家机器造船厂,有了第一所船政学堂,有了第一代轮船布防于沿海七省。1874年,日本侵台事件发生后,当时的福州船政大臣沈葆桢即被任命为台防大臣,率福州船政局制造的15艘轮船加紧布防于台北、澎湖、厦门等地,使侵台日军感到“抵台南之船非中国新船之敌”(注:《筹办夷务始末》(同治朝),卷九四,第4页。),未敢再有下一步侵略行动。兴办船政之举, 极大地加强了包括台湾在内的东南沿海防务,充分显示了左宗棠的远见卓识。 左宗棠还注意到“台湾物产丰饶”,是“产米之乡”,主张“立社仓,广谋储积”;驻岛官员对居民要“顺其性而抚之,勿有扰害”,以后“无论输款内附,供粮当差,于国家有益无损”(注:罗正钧《左宗棠年谱》,岳麓书社1983年版,第137页。)。 左宗棠考虑到台湾是沿海重镇,想要“东渡一行”,实际考察,只因为调令已到,他只好遗憾作罢。离职前,他寄望于两位台湾官员“绸缪未雨,为东南奠此岩疆”(注:罗正钧《左宗棠年谱》,岳麓书社1983年版,第137页。)。 这表明了左宗棠对台湾重要战略地位的充分认识。 二、1867—1881年:身虽西行,心忧孤岛安危 1866年12月,左宗棠离开福州,奉旨调任陕甘总督。虽身处西北边塞,但他并没有偏安一隅,仍然牵挂着中国的内外局势,担忧台湾的安危。 明治维新使日本走上了资本主义道路,从19世纪70年代起,日本就把朝鲜、琉球、台湾作为其侵略的主要目标。1874年初,日本成立了台湾事务局,密谋侵台。5月6日,一股侵略军在陆军中将西乡从道的指挥下在台湾南部琅峤(今屏东县)登陆,进犯台湾。清政府急忙调派沈葆桢为钦差办理台湾等处海防兼理各国事务大臣,率领船队赶赴台湾布防。 远在异地的左宗棠闻讯后,立即给沈葆桢致信,说:“贼图逞志于此,必先上岸作埠头……我军水陆兵力,乃可制此凶锋。”(注:《与总理海防沈幼丹大臣》,《左文襄公全集》(书牍)卷一四,第20页。)在给总理衙门的信中,又强调“水陆防剿,均宜兼筹。”他认真分析了海防形势,指出:“闽中各郡半滨大海,台防有警,各郡海口均宜设备。台郡地形如梳,延袤千有余里,均需严密布置……滨海各省均须戒备。”他对李鸿章派枪队援台深感欣慰,却又担心“惟不知人数若干,此外可有续派否?”鉴于福州船政局已派出15艘轮船赴台,而沈葆桢又被任命为台防大臣,他对台湾防务充满信心,认为“幼丹志虚忠实,久悉中外情形”,“以事理而言,自能有济。”(注:《上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同上,第20-23页。)后来的结果证实了他的预测。由于沈葆桢在台湾采取了有效的防御措施,使得日军的侵台气焰受到遏制,迫使日本政府将对华重心从军事上转到外交上面,依靠外交来压迫清政府就范。 10月,软弱的清政府与日本签订了《台事专条》,规定中国不仅赔银50万两,还要承认此次侵台事件是“保民义举”。这一现实使左宗棠受到很大触动,他认真总结了这次海战的经验教训。在上总理衙门论海防问题时指出:“从前设炮台,有不得地势者,有不如洋式者,有和议定后虑以更置启论端者。今既言防,不能不慎益求慎。”在论及如何设置炮台时,他建议采用“铁制”和“砖砌”两种炮台样式,“台上所设大炮,宜对准船上来路”,“炮床下宜按活轮,随时取准”,“水面阔,按大炮,水面狭,按次者小者。再能如西人测定坠数,施放则用炮,设台能事毕矣。”通过这次海战,他十分重视水雷的重要作用,要求福建船政局学造水雷,“如其有成,则海防固而费亦可节也。”(注:《上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同上,第50-5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