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在有些艺术品拍卖会上,沈葆桢信札时有出现。 沈葆桢(1820 —1879年),字幼丹,福建侯官人,为洋务运动时期能当大任者之一。其大任,主要是总理福州船政局。 沈葆桢总理船政期间,是有成效的,主要有四:一是从国外引进不少先进科技与近代化物质,二是使近代化的福州船政局初具规模,三是培养出一批新型船政人材,四是造船15艘,其中洋匠帮造12艘, 自造3艘,费时约计9年。 尽管这些船的质量与数量及造船速度与当时先进国家比,都不如人意,但毕竟是迈出了中国造船事业近代化的第一步,改变了以往使用帆篷舟楫的更为落后的状况。况由旧悟新, 由熟生巧, 1875年1月12日,沈葆桢在《复议海洋水师片》中, 支持丁日昌建造大兵轮之倡议,认为其所提海上争衡、百号艇船不敌一号大兵轮船,“诚确论也”。临终口中喃喃有词,犹是议购铁甲船之事。可见其为中国海军近代化所付出的心血。 此外,当日本入侵台湾,沈葆桢以钦差办理台湾等处海防兼理各国事务大臣身份亲赴台湾,不辞辛劳,调兵布防,并发表颇有发愤为雄之慨的御外议论,一定程度上遏制了入侵者的侵略气焰。在他两江总督任内,罹患重病,仍抱病主持两江地区军务、吏治、盐漕、河海、洋务、饷需诸政,据史料记载,“无一不苦心焦思,殚力筹办”,至死方休,且逝时,布被旧衣,一如寒素,宦囊萧索,不名一钱。 上文提及,一代名士何绍基,虽看破官场“浮云”,然对为官的沈葆桢却评价很高,称其“官声清过两江水”。何绍基没有评错。 二 沈葆桢一生,社交面颇宽,发出的应酬交友信札,不在少数。 他与曾国藩有信札来往,曾国藩曾称他“独能伸明大义,裨益全局”。曾国藩这番话,不为无因。沈葆桢为道光二十七年进士,多年来深受儒家伦理思想熏陶。自言“见义即为,无所退避”。办船政学堂时,他要求学生“每日常课外,令读圣谕、广训、孝训、孝经、兼习策论,以明义理”。训练海军时,他则力主先“训之礼义,以生其忠君爱国之心”,后“练其技能以壮敌忾同仇之志”。曾国藩、沈葆桢所说的“义”或“义理”、“礼义”,既指社会仪礼典章制度,又是指人伦关系,即孔子所说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即董仲舒从“君臣父子”延伸出来的“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也即理学家所说之“理”。理学开创者、更以一篇《爱莲说》著称于世的周敦颐说:“礼,理也。乐,和也。阴阳理而后和,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兄兄弟弟,夫夫妇妇。万物各得其理然后和,故礼先而乐后。”这是儒家学说核心与精髓,为不可侵犯之神圣秩序。沈葆桢长期来逐渐形成的儒家“义理”思想,是他忠勤地效力于清王朝原因之一。 他与左宗棠有信札来往,左宗棠曾称他“久负清望,为中外所仰”,并向清廷一再疏言,福州船政局之总理,“非葆桢莫能任”。 他与李鸿章有信札来往,李鸿章曾称他“筹略深远,成竹在胸,大都言人所不敢言,发人所未及发,钦服莫名”。 他与郭嵩焘有信札往来,曾高度评价郭嵩焘“学问经济十倍于臣,人人知之,而忠爱盹挚之忱,尤臣久所佩服。日来虚已,苦心以讲求洋务,所见益深”。 他与丁日昌有信札往来,对丁日昌也有高度评价,称其“果毅精明,不避嫌怨,近日讲求洋务,罕出其右者”。 可见,沈葆桢不仅属于洋务派代表人物之一,且在洋务派中具有多边关系。 三 沈葆桢与林则徐关系密切。他系林则徐之甥,又为其婿,也有信札往来。 沈葆桢与林则徐都强调清王朝为首的封建主义统治秩序的“中学”为“体”。鸦片战争中,当英国侵略震撼清王朝统治时,林则徐积极抵御外敌入侵;沈葆桢为遏制日本侵台气焰,也竭尽全力。十九世纪五十年代,又当洪秀全起义震撼清王朝统治时,林则徐接到清廷令其作为钦差大臣前往广西镇压的任命后,尽管在家卧病已久,体质虚弱,闻命即行,乘坐卧舆,星夜兼程,仍表现出一种积极态势,他双手没沾太平军鲜血,实由其沿途积受风霜,病躯憔悴,医药俱绝而病逝的缘故;沈葆桢则将其未竟使命,付诸实践。 沈葆桢与林则徐都主张“师夷长技”。林则徐是近代中国开眼看世界第一人,沈葆桢强调学习西方制器之工和进取精神,说“外国可法之事无多,而制器之工,实臻神妙。其人非有聪明绝异之质,但此精益求精,密益加密,不以见难自阻,不以小得自足,此意正自可师”。 不同点在于,林则徐“师夷长技”,停留在纸面与口头上,这是由于,打算照老样子统治中国的封建顽固派掌握着国家权力的缘故。沈葆桢则在新的历史条件下,即在咸丰帝奕詝将奕诉、文祥等洋务派拟定的洋务救国方针定为国策、在奕詝死后慈禧基本是按奕詝生前所定方针治国的新的历史条件下,将林则徐、魏源等“师夷长技”议论付诸实践。 可见,沈葆桢是林则徐“中体西用”思想的直接继承和运用者。沈葆桢与林则徐关系,从一侧面反映了洋务派与地主阶级改革派之关系。 四 沈葆桢与宋晋交往的舞台上有和谐之音乐,也有冲突的舞步。 宋晋(1802—1874年),字锡蕃,号雪帆,江苏溧阳人,清流派代表人物之一。《清史稿》称“王茂荫屡进谠言,均中利害,清直为一时之最,宋晋亦其次也。” 从“中学为体”思想出发,宋晋支持沈葆桢,曾疏言沈葆桢能担当镇压太平军的重任。从抵制“西学为用”思想出发,宋晋又曾激烈地反对过沈葆桢。1871年他上疏清廷要求即时裁撤福州船政局的造船事宜,再次挑起晚清统治集团内部大争议。沈葆桢据理力争,强调造船事业不特不能即时裁撤,即五年后亦无可停,“所当与我国家亿万年有道之长,永垂不朽者也。”左宗棠、曾国藩、李鸿章等,对宋晋言论也作激切反驳,清廷明确支持沈葆桢,这场争议遂告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