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世纪末兴起于鲁、直边界地区的义和团运动,至1900年夏天在京、津、保三角地带形成高潮,并有力地促成了清廷下诏对外宣战。义和团运动高潮的主要标志是什么?应该如何历史地评价?尚属研究薄弱环节,本文就此略陈管见。 一、捣毁铁路交通线与抗击清军 1900年5月27日,直隶中部芦保铁路沿线约3万义和团占据了涿州城。其时,城四门上下高树旗帜、由团民把守,居民出入皆须搜查。原州署办事人员不得入城,地方行政机构全部瘫痪,知州龚荫培无计可施,便绝食坐以待毙。(注:紫萼:《庚辛纪事》中国近代史资料丛刊:《义和团》神州国光社1951年版(一)第306页。 )这是义和团占据和控制的第一个州城。 义和团在进踞涿州的同时,即开始捣毁铁路交通线。他们占涿州的当天,数百团民开始拆除涿州至琉璃河之间的铁路,焚毁琉璃河车站及涿州铁桥,并砍倒沿途电线杆,使芦保铁路的运输和电讯中断。(注:《义和团档案史料》中华书局1959年版,上册,第103页。 )涿州车站被焚时,站长全家均被杀戮。5月28日, 数千团民沿铁路线向北进发, 一边拆铁道、砍电线杆,一边焚烧车站、料厂,大队已推进至芦沟桥,长辛店、芦沟桥的车站、料厂均被焚烧,长辛店、三河店一带数十名洋人闻风而逃。接着,部分团民到达丰台,合当地拳民千余人,焚烧了制造厂、库房、材料厂、车站、机车房,以及机车、客车、敞车等,连西太后专用的龙车也不例外。(注:《义和团档案史料》中华书局1959年版,上册,第117页。)继而从涿州以南到高碑店一带的桥梁、 车站及车辆也被焚烧,从省城保定向北开出的火车到高碑店后,也不得不退回省城。 义和团破坏铁路交通线的新举措,引起了清廷统治集团和直隶地方官的极大恐慌。督办铁路事务大臣盛宣怀和直隶总督裕禄频频致电总理衙门,建议清廷派兵护路和保护洋人。为此,清廷发布上谕,令步军统领衙门、顺天府及直隶总督等,严饬统兵各员,对焚烧铁路、车站者,应“惩前毖后,认真弹压”。聂士成统带的武卫前军首当其冲,他除拨天津步队一营前往丰台外,又命该部先锋马队统领邢长春率部驻保定西关车站一带,左路统领杨慕时率步队三营驻扎高碑店,专为保护芦保铁路。(注:《义和团运动史料丛编》中华书局1964年版,第2辑,第138页。)为加强护路,清廷又加派武卫中军提督孙万林督带所部五营移至丰台,总兵王明福督带所部马、步三营前往马家堡一带堵御、弹压和相机办理。清廷如此调兵遗将护路,就势必与铁路沿线的义和团民发生武装冲突。 杨慕时到高碑店后,将所部分驻高碑店、松林店、涿州、琉璃河一带,于铁道两旁游击,并请调芦台本军30营一并来此护路。他还出示晓谕,表示对破坏铁路的义和团民“断难姑容,惟有一意剿办,……凡附和之人,一并枪击”。(注:《庚子剿办拳匪电文录》,《义和团》(四)第337页。)于是, 他下令开枪射击围聚在高碑店铁路两旁的义和团民数十名(实则为十四五岁儿童)及围观群众,以致死伤十余人,其余逃散。(注:《庚子剿办拳匪电文录》,《义和团》(四)第338 页。)5月29日,涿州义和团将武卫前军马队左营管带聂汝康、 差派前站看店马兵张锡恩等17名清军“全行扣住”,因该清军穿窄衣、戴小帽,团民疑为洋兵来剿。(注:《义和团运动史料丛编》中华书局1964年版,第2辑,第137页。)清军与团民之间一来一往的冲突,使二者关系越来越紧张。6月5日,双方终于发生了一场血战。是日,杨慕时故意“诱击拳民”,诱导二千多团民赴高碑店攻击杨慕时的部队,遭到清军有准备的迎击,造成义和团民死难百余人,受伤百余人,义和团的许多旗帜、器械、符箓被夺。当团民逃散入村庄时,清军又乘胜追杀,杀伤团民无数。(注:《庚子剿办拳匪电文录》,《义和团》(四)第 347页。)午后,定兴大沟等村拳民和白沟拳民闻讯赶赴高碑店助战,又同清军邢长春部马队相遇,双方互有伤亡,数十名团民死难。随后,团民愈聚愈多,愤怒地焚烧了北河大桥。到天黑时,邢长春部马队“寡不敌众,撤守固城”。(注:《义和团运动史料丛编》中华书局1964年版,第2辑,第171页。)6月7日,邢长春因义和团焚毁了北河大桥而秘密率马队前来报复,约有千名团民作法迎战。是时北风大作,清军占上风施放排枪,又暗派马队抄袭团民后路,团民腹背受敌,被清军“击毙数十百人”,其余纷纷逃散,沿途抛弃红巾遍地,并有涿州、南关、琉璃河、容城等处义和团红、黄旗帜各一块,还有传单神牌上供宋江、鲁智深、武松等名号,显系效法梁山好汉。事后,邢长春会见了定兴县令罗正钧,请求严办义和团首领田洛羊(又作田老养、田和顺),罗立即将田洛羊捕获送至军中,被带至固城镇于次日枭首示众。(注:《义和团史料》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2年版(上)第340页。 )义和团遭此打击后也以牙还牙, 遂将5月29日扣押的聂军管带聂汝康等17人以乱刀砍死,摆出了与清军对峙抗衡的态势。 正当义和团民破坏芦保铁路的斗争开展得如火如荼之时,破坏津芦铁路的斗争也随之展开。在京津间北运河沿岸和津芦铁路沿线,义和团的活动已十分活跃。据京津间三河、大厂、香河、永清、固安、文安、大城、霸州和安次的统计,当时3088个村中,就有2530个村有义和团的活动,(注:《义和团廊坊大捷》中国文史出版社1992年版,第185 页。)几乎是村村铺团、庄庄练拳。6月4日,义和团众持械到京津线之黄村车站放火,与聂军左路后营管带张继良的两哨清军发生战斗。义和团人多势众围击清军,打死打伤清军80余人,还焚毁车站一所,旱桥一座,电杆数十根。(注:《义和团档案史料》中华书局1959年版,上册,第119页。)6月6日,武卫前军统领聂士成偕张翼、 唐绍仪乘火车前往督察,行至廊坊,见义和团民持械列阵道旁抗拒。聂士成见势不妙,当即下令退回落垡再作筹划。下午,数千团民赶来,先烧铁道、断电线,使京津间铁路交通、电讯中断。其时,团民与清军进行了约二小时战斗,团民被击毙百余人,清军夺得了义和团旗帜、符纸等物,本身也伤损数十人。 (注:《义和团运动史料丛编》中华书局1964年版,第2辑,第175页。)据佐原笃介《拳乱纪闻》称,当义和团民逃散入村时, 聂军追至村中,将房屋什物概行焚毁,“所有乱民也悉行击毙,计共焚去村庄四处,毙匪四百八十人,士兵则损失十二人,并守备一人。”(注:《义和团》(一)第121页。此数各说不一,同书126页云:“聂军落垡之战,炮毁匪村五处,毙匪六百余名,而官兵仅阵亡十二名,阵亡哨弁一员。”)清廷得悉该战役情况后,认为聂士成部不分良莠、不判首从,焚杀过多,从而谕令申斥,聂军也被迫从落垡退回杨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