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论严复与张元济

——纪念戊戌变法百周年

作 者:

作者简介:
徐立亭 黑龙江大学历史系教授

原文出处:
黑龙江社会科学

内容提要:


期刊代号:K3
分类名称:中国近代史
复印期号:1999 年 01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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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复与张元济是“百日维新”期间先后被光绪皇帝召见的爱国志士。在以前的研究中,人们往往忽视了他们之间的密切关系。其实不难发现,严复与张元济尽管思想经历并非完全一致,却有许多共同点。他们在民族危难的严峻时刻,怀着满腔爱国热情,适应时代潮流,风雨同舟,在事业上结下不解之缘,成为近代中国两颗文坛巨星。

      在爱国救亡旗帜下集结

      当年,严复与张元济都是踌躇满志的清朝官员。严复自英国留学归国,在北洋水师学堂任职,由总教习、会办、升任总办,追随洋务派首领李鸿章“大治海军。”(注:赵尔巽:《清史稿》卷四八六,严复传。)虽然,严复在水师学堂职位显要,由于不是科举正途出身,“所言每不见听”。为此,他曾经力图参加科举考试,“欲博一第入都,以与当轴周旋。”(注:严璩:《侯官严先生年谱》,《严复集》,1547页。)他希望取得当权派的支持,实现改造社会的抱负,“风气渐可转移”。(注:严璩:《侯官严先生年谱》,《严复集》,1547页。)从1885年到1893年,严复四次参加乡试,结果名落孙山。他陷入科场失意苦恼之中,“惜乎世风日微”。(注:王遽常:《严几道年谱》,13页。)。

      甲午战争的炮声促使严复从梦幻中惊醒。他密切关注国家的命运,高度赞扬北洋水师同学诸友“见危授命”的爱国精神,他批评北洋大臣李鸿章用人不当,以殆国家的失误,指出国家权力掌握在“不学无术”、“私心未净”显贵手里是靠不住的。他说:“今然后知不学无术私心未净之人,虽勋业烂然之不足恃也。”(注:严复:《致陈宝琛书》,《严复集》,498页。)严复发现甲午战败的根本原因在于清朝官僚制度的腐败。他致书陈宝琛说:“国家□□绝不留神济事之才,徒以高爵重柄,分付庸奴。及事起,则环顾中外官,二十二行省无一可用者,以此亡国,谁曰不宜?”(注:严复:《致陈宝琛书》,《严复集》,501~502页。)严复认识到要挽救中国必须“变俗”,从而产生了改革思想。他指出:“中国今日之事,正坐平日学问之非,与士大夫心术之坏。由今之道,无变今之俗,虽管、葛复生,亦无能为力也。”(注:严复:《与长子严璩书》,《严复集》,780页。)中国如不改革,即或贤相管仲、名医葛洪再现也无回天之力。

      痛定思痛。严复见中国的“国势日危”,产生爱国忧患意识,“欲致力于译述以警世。”(注:王遽常:《严几道年谱》,14页。)从此,他专心致力于翻译西书,向人们敲响祖国危亡的警钟。严复从“西书”中发现了“治国明民之道”(注:严复:《与长子严璩书》,《严复集》,780页。)。

      伴随变法维新运动的兴起,严复在1895年的天津《直报》上连续发表四篇政论文章,即《论世变之亟》、《原强》、《辟韩》和《救亡决论》,系统地阐述了救国维新的主张。严复清醒地认识到世界形势发生了空前急剧的变化。他说:“观今日之世变,盖自秦以来,未有若斯之亟也。”(注:严复:《论世变之亟》,《严复集》,1页。)中国只有顺应历史的潮流,变法维新,学习西方国家,才能挽救民族危亡。他大声疾呼“如今日中国不变法则必亡是已。”(注:严复:《救亡决论》,《严复集》,40页。)他向中国人介绍了达尔文的进化论学说,用“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道理,深刻地阐明变法图存的必要性与必然性,批判了“天不变,道亦不变”(注:班固:《汉书》卷五六,董仲舒传。)的传统观念。他对顽固守旧的君主专制思想进行了清算,让人们正确认识君民关系。他说:“国者,斯民之公产也,王侯将相者,通国之公仆隶也”。(注:严复:《辟韩》,《严复集》,36页。)主张在中国建立民主制度。

      较严复只小一岁的张元济似乎仕途顺利。他于1892年考中进士,授翰林院庶吉士,散馆以后授刑部主事,旋充总理各国事务衙门章京。甲午战争的炮声也震动了仕途得意的爱国志士。“大家从睡梦里醒过来,觉得不能不改革了。”(注:张元济:《戊戌政变的回忆》,《戊戌变法》四,323页。)于是,张元济与一些职位相当的“忧时之士”经常在北京的陶然亭聚会,“筹商挽救之策,讨论当时所谓时务西学。”(注:张元济:《追迷戊戌政变杂咏》,《戊戌变法》四,351页。)参加者一共有数十人,“当时并没有会的名称,只是每隔几天聚会谈谈而已。”(注:张元济:《戊戌政变的回忆》,《戊戌变法》四,323页。)在国家危难时刻知识分子首先从沉眠中觉醒。

      1895年,康有为、梁启超等应试举人发动了举世闻名的“公车上书”,揭开资产阶级维新运动的序幕。张元济在京目睹了强学会成立和维新运动的开展。他回忆说:“记得汪大燮和梁启超,同在会中,那时办了一种强学报,用木刻活字印刷出版,每日发行一小册。后来强学会被住在我对门的御史杨崇伊奏参了,强学会遂被查封。”(注:张元济:《戊戌政变的回忆》,《戊戌变法》四,323页。)他在维新与守旧两种势力斗争中选择自己的道路。1898年4月,康有为在京师成立“保国会”,参加的人很多,其中京官也有,非京官也有。张元济当时参加了保国会。然而,他对康有为的讲演有一定的看法,曾私下对人议论:“其意在耸动人心,使其思乱,其如何发愤,如何办法,其势不能告人。”(注:汪大燮《致汪康年书》,《汪康年师友书札》(一),782~783页。)由于前往保国会的人员复杂,认识差异,“逐队观光”者有之,“当众假寐”者也有之。(注:李宣龚:《与丁文江书》,《梁启超年谱长编》,112页。)张元济的议论并非毫无是处。“保国会”虽然较强学会有了进步,但依然处于不完全成熟状态。张元济的“议论”并不影响投身爱国救亡运动,集结在维新变法的旗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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