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开放以来,一些从事青年问题理论研究的专家学者和从事青年工作的实际工作者,一直在自觉或不自觉、有意(识)或无意(识)地将我们社会中的青年建构成“优势群体”的形象。在他们看来,青年人由于最少保守思想、精力充沛、文化程度高,因而在社会变革中占据优势地位。更值得注意的是,一些学者甚至明确提出,青年是改革开放的最大受益者。 笔者认为,这一代中国青年在改革开放过程中所获得的好处是有目共睹的社会事实。他们不仅享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物质生活条件,而且还享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个人选择自由和巨大的个人发展空间。但问题是,青年得到的这些受益是社会经济发展带来的一种所有年龄阶层都享受到的“普惠”呢,还是只有青年人才享受到了的一种特殊“专利”? 更为重要的是,青年在某一社会所处的地位,只能放到它所处的社会网络系统中来加以探讨。具体地说,对青年社会地位的研究,要以成老年人的社会地位为参照,通过用代际比较的方法来对之作出相对客观地描述。因此,对青年社会地位及其发展状况进行纵向的研究固然重要,但对它进行横向的网络式比较研究更加重要。本文力图根据笔者目前已掌握到的国内外有关数据,在尽可能广泛的空间范围内,从跨文化的角度来对变动世界中的青年(包括中国青年)所处的实际地位状况做些实证性的描述与分析,并在此基础上,就知识经济时代青年社会地位的未来发展前景问题谈点自己的看法。 一.谁是青年? ——青年本质研究及其年龄界定的一种新视角 在日常生活和大众传媒中,人们所说的青年是一个非常模糊的概念。即使是在有关青年问题研究的学术领域或实际工作领域,“谁是青年”也没有一个公认的结论。笔者所在的研究单位曾接待过许多外国学者,无论是欧美学者,还是东方学者,他们提的第一个问题几乎都是:在中国,人们所说的青年是指处在哪一个年龄区间的人群? 从定性研究的角度看,我们完全可以不去界定青年的年龄上限与下限,可以在非常模糊的意义上来使用青年概念。但是,当我们的研究转入定量地研究青年的社会地位及其变动时,则必须对其研究对象加以限定。否则,会导致许多不必要的争论。 国内外学者有关青年年龄的界定,存在着不小的差异。从黄志坚教授所收集到的有关资料来看,在有关青年年龄下限的问题上,不同界定之间的差异相对较小,基本上是以青春期的发端为“轴心”而上下波动,主要集中在12岁—15岁这一年龄区间,波动幅度为4岁。 但对青年年龄上限的界定,各国则相差很大,从21岁到30岁,波动幅度为10岁。见表1(注:黄志坚主编:《青年学》中国青年出版社1988年版,第60页。)。 表1 世界部分国家和地区青年的年龄界定 国家或地区 青年的年龄下限 青年的年龄上限 青年的年龄跨度 日本 12 25 14 男:13-1524-25 12 美国及北美大陆 女:12-1421-23 10 拉丁美洲 15 24 10 苏联 14 30 17 罗马尼亚 15 29 15 保加尼亚 15 28 14 波兰 15 29 15 坦桑尼亚 15 24 10 东盟各国 13 29 17 中国 14 28 15 事实上,有关青年年龄上限的争议和波动幅度比表中所列的情况要大得多。青年的年龄界定问题是一个非常复杂的问题。要对它进行界定,首先必须界定青年的本质是什么。这是因为,青年的本质是青年这一概念的内涵,而青年的年龄界定则是青年这一概念的外延。 在80年代的国内青年研究领域和国际青年社会学研究领域,比较一致的看法是将青年视为“社会化的一个阶段和向成人过渡”即从童年向成年过渡,从不成熟向成熟过渡,从自然人向社会人过渡。有的学者甚至还将就业、结婚视为青年期结束而进入成年期的标志。但随之而来的问题是,国外已有越来越多的年轻人选择不结婚(同居等),那是否意味着他们永远就是青年呢? 近年来,欧美一些研究青年问题的社会学家从新的视角来对青年的本质进行重新建构。他们将青年定义为“人生生命历程(或生命周期)中的一个重要的、战略性阶段”在这一阶段,主体将获得最主要的社会资格能力; 作出那些影响他未来一生的重大选择和决定。 (注:Council of Europe Experts in Youth Researth:"European Youth Trends 1998"。) 笔者认为,这一青年本质的重新建构,对于青年年龄上限的界定具有极其重要的意义。这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其一,既然青年阶段是一个获得最主要的社会资格能力的阶段,那么,当某一年龄群体的人已经获得了那些社会中一个普通的社会成员应具备的资格时,他们就不再是青年,而进入到了成年;其二,既然青年阶段是一个作出那些影响他未来一生的重大选择和决定的阶段,那么,不管他作的选择结果是什么,只要他在那些决定其终身的重大问题(如接受教育、就业、结婚并建立家庭等问题)上作出了重大选择和决定,那么,就有理由认为他们不再是青年。这就在很大程度上解决了现代社会因多元文化选择而导致的固定的、统一的标准失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