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社会发展至近代,传统的小农经济受到冲击,新的生产力与生产关系推动城市的发展,而城市需求的提升也促使教育发生新的变化。洋务派寄希望于学习西方军事与科学技术实现中国的自强求富;维新变法时期,职业教育由单一的军事技术领域发展到民用实业领域,《壬寅学制》《癸卯学制》的颁布标志着实业教育走向制度化;民国初期,民族资本主义获得发展,职业教育从“实利主义”向“实用主义”转变,职业教育的内容与教学方法更加符合城市发展阶段的需求,着重解决学校与社会需求存在差异的问题,实现了职业教育的本质转化。近代职业教育的兴起依赖于城市政治、经济与文化的发展,两者相辅相成,双向促进,共同实现现代化发展。 一、近代城市发展对职业教育的影响 两次鸦片战争使上海、天津相继开埠,因战争而骤然涌入的西方文化与中国本土文化相互碰撞。洋务派主动创办各类新式学堂,开启了两座城市的近代职业教育。天津作为洋务运动的中枢城市,成为清政府兴办近代教育的重要基地。相较北京之于天津的影响,上海受西方影响更深,使两者近代经济与文化的发展呈现不同的特征,也无疑影响着两地职业教育的发展。 (一)城市职能影响近代职业教育职能 近代的天津与上海虽同为通商口岸,但因各自特殊的地理位置,两者发挥着不同的城市职能。前者自设卫筑城起,便负有拱卫京师之军事责任,且因靠近封建统治中心,处于北京的辐射范围之内,城市发展不可避免地体现着统治阶层的意志,而另一方面也获得了政策及资金优势,使得天津近代职业教育的军事职能与政治职能尤为凸显;而后者因距离政治中心遥远,经济环境相对宽松,吸引诸多新兴民族资本主义人士及外国商人汇聚于此,成为金融及经济中心,使得上海近代职业教育的经济功能最为鲜明。 1.办学主旨对比 19世纪60年代后,洋务派为求自强,创办各类新式学堂,内容以“西文”“西艺”为主,主要分为外语类、军事类及技术类。这一时期,天津作为京师羽翼、洋务运动的中心,新式教育快速发展,但不可避免地侧重于军事领域,以军事和技术类学堂为主,旨在培养能够使用先进武器设备的人员。为铺设军用电报线而成立的北洋电报学堂,培养海军作战人才的北洋水师学堂,为军队培养医用人才的北洋医学堂,以及栽培新式陆军军官的北洋武备学堂,都具有浓厚的军事色彩。而上海开埠较早,对外商贸繁荣。为解决沟通不畅、不懂商贸规则的问题,广方言馆应时而生,主要设置英语、法语、俄语等语言类课程。1864年,大英学堂成立,成为上海最早的外国语言培训班。1872至1875年间,“在《申报》上登载招生广告的上海各式外国语学校就有14所”。[1]此外,江南制造总局为制造军用武器成立翻译馆,成为译介西方制造技术的主要阵地。相比之下,上海外国语学堂成绩斐然,培养出大量翻译人才与外交人才,或成为教员,或就职于银行、交通及外交部门,毕业生有交通部技正周家义、中法实业银行周传谋、驻俄使馆三等秘书陈广平等。 天津作为军事卫城,因遭受西方的军事侵略,其萌芽期的职业教育不以解决个人谋生问题为重,而是以“安内攘外”为最终价值追求,为提高朝廷军事力量的教育宗旨及人才培养的“制夷”目的十分明显;上海作为通商巨埠,受西方经济侵入影响较深,课程类型多依中外商贸发展需求所设,初期强调学习外语的重要性,以“增进生产,开发交通”为主要宗旨。 2.发展方向对比 1895年,洋务运动失败,维新派为挽救民族危急积极主张发展实业。这种“尚实”主义也渗入教育领域,不仅提倡普通教育求实,职业教育也从科学技术学堂转向实业学堂。天津学堂不再囿于洋务军事学堂,上海地区的学堂也日益细化。虽然类型愈加多样,但兴办专业各有倚重。天津学堂不再侧重军事,但因其毗邻京师,专门学堂仍具有较强的政治色彩。北洋法政学堂为中国第一所法政专科学院,分设简易科和本科,简易科“设职、绅两班,职班为司法科,绅班为行政科”[2],学习期较短,能够迅速高效地培养出法政人才;本科分政治与法律两科,政治兼学经济,法律分国际法和中国法两个专业,学期长,学习内容更加深入精进。天津受直隶总督李鸿章、袁世凯的影响,成为中国北部政治中心,法政学堂又成为入仕之途,北洋法政学堂也因此成为天津专业学堂的中流砥柱,输送出一批大有可为的法政人才。同时期上海成为全世界商战舞台的中心。为抵御商战,上海大兴商学,开发商智,带动商业学堂蓬勃发展。1905年,清政府商部将上海南洋公学改为高等实业学堂,专门教授商学;同年,金业公所创办金业公立小学堂,次年改为商业学堂,“主要招本业子弟及其他商人子弟”[3],后增设商业各科,教授珠算、记账等科目;1906年,上海商学公会创办中等商业学堂,北京税务学堂设上海分校,私立烟膏实业学堂成立。至此,上海形成了完整的初等、中等、高等商业学校教育体系,培养出各种类型的商业人才。 维新变法开始后,天津成为宣传维新思想的重要阵地,严复在津出版译作《天演论》,创办《国闻报》,系统地介绍西方政治学、社会学,传播自己的政治见解。正是受这种新思潮的影响,天津掀起创办法政学堂的高潮,众多仁人志士企图通过接受西方政法教育实现救亡图存的志向,推动天津的政法教育急速发展,成为全国之模本。变法失败后,维新人士逃离北方,来到上海,主张工商立国,倡导发展民族资本主义,使得上海经济迅速发展,商科教育日臻成熟,甚至出现“弃文经商”的趋势。这些新式商人与学生成为上海现代化发展的中坚力量,也带动上海社会职业阶层的进一步细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