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电影与人工智能的相互关系问题，是近年的热点话题，具有深刻的现实和理论渊源。2018年汉森机器人公司生产的仿人机器人索菲亚(Sophia)亮相央视《对话》节目，一时间，“索菲亚是人，还是机器？”的讨论甚嚣尘上。同一年，索菲亚与当时的德国总理默克尔进行了一次对话，并就德国足球队失利一事表达了遗憾之情。在此之前，索菲亚已成为首个获得沙特阿拉伯公民身份的机器人。2016年，人工智能围棋程序阿尔法狗(AlphaGo)在围棋比赛中击败了世界冠军李世石；实际上，早在20年前，另一个计算机程序“深蓝”(Deep Blue)已经战胜了当时的国际象棋世界冠军加里·卡斯帕罗夫(Garry Kasparov)。 回顾近几十年来各种科幻题材的影片，人工智能(AI)在各领域取得显著进展，技术的进步为科幻题材创作提供了丰富的素材。譬如，在《星际迷航》(Star Trek)系列影片中有一个名为“Data”的仿人机器人，它不仅是企业号飞船的重要成员，还经由司法审判程序获得了自由“人”权；同样，《2001太空漫游》(2001：A Space Odyssey)中的高智能电脑“HAL 9000”似乎拥有强大的个人意志，其中它与人类宇航员下国际象棋的场景似乎在预言未来将诞生的某种卓越智能，如今，一个功能更强大、AI算力更强劲的计算机程序已然诞生，并朝着更加智慧和卓越的方向更新迭代。由此，科幻电影自然地成了媒体乃至人文学者和社会科学家探讨AI伦理问题、机遇和风险的参考素材。 一、研究缘起：人工智能与科幻AI的关系厘定 人工智能指“一门研究如何构造智能机器(智能计算机)或智能系统，使它能模拟、延伸、扩展人类智能的学科”[1]，其属于计算机科学的分支学科，是自然科学的范畴；“科幻电影是关注科技发展对人类社会自身发展及科学文化等更深层面的精神发展的影响的作品，是结合现代科技成就与文学意境的产物”[2]。科幻电影作为文学的亚门类，与科学技术发展紧密相关，大量科幻电影是对现代科学技术发展的反思和未来畅想。科幻电影作为社会科学的重要研究领域，与人工智能科技领域，在学术传统研究、内部架构和运行机制方面存在明显差异，且各自形成了相对独立的研究逻辑与理路。但毋庸置疑的是，现代科技的出现和发展，为科幻电影的创作提供了灵感和源泉。无论是在叙事架构层面还是在隐喻层面，我们都不能忽视现代科技对于科幻电影所产生的影响。而最近几十年出现的人工智能，更是成为科幻电影关注的重点。除了反思人类发展之外，也表现出了电影人对于人工智能未来发展的畅想与研判。 一方面，科幻电影是科技的衍生产物。从理论逻辑层面来看，科幻电影的构思往往比较前卫和新颖。首先，人工智能作为高级智能，其具有超级计算能力和无限寿命的特征。人工智能赋能科幻电影，向人们展现了无限可能性。其次，在现实生活中，人们与人工智能的关系更加紧密，无论是街头的大量手机“低头族”，还是狂热的视频平台粉丝，都是人工智能时代催生的“新现象”[3]。可以说，人工智能已经渗透到了人类社会的各个领域，并且将物理世界与虚拟世界联系在一起，在拓展人们生活的物理空间的同时，模糊了虚拟与现实之间的边界。 另一方面，人工智能是科幻电影不可或缺的重要元素。人工智能在诸多科幻电影中都有所体现，这些作品中隐喻的人工智能信息，成为电影抒写与言说的重要对象。尽管当前人工智能伦理研究尚属较为新颖的学术研究领域，但这并不妨碍科幻电影将现代信息技术未来可能的发展方向与现实世界进行有效的时空嫁接，不仅体现出现代信息技术对人类生存发展产生的深刻影响，促使人们在观看科幻电影的同时对现代科技发展加以多维度审视，同时，人工智能所体现出的先进性和未来无限发展的可能性特征亦成为电影人关注的焦点。概言之，科幻电影本身是对未来的畅想和幻想，而人工智能作为科幻电影内容中的一个类别，为我们探究人工智能与科幻电影、科学技术与影视表达、技术与伦理问题提供了新的思路。 二、规律探寻：科幻电影中的戏剧化叙事与隐喻化表达 科幻文学在当代逐渐成为一个独立的流派。科幻文学不同于志怪小说、神魔小说或者传奇等幻想类文学，尽管幻想是科幻小说必备的特征之一，但科幻文学中的幻想是依循合乎理性与逻辑的推理而进行的想象与构思，是现实的映射。正如英国科幻小说家、评论家亚当·罗伯茨(Adam Roberts)依据海德格尔技术观所指出的：“科幻小说实质上是一种‘有关科学技术的小说’，而不是普遍认为的‘科普小说’，这是一种能够触及事物底基的小说。”[4]由此可见，科幻文学作为将文学想象、科学与思维实验相结合的特殊文学体裁，突破了传统文学作品的时空阈限，是“时代的‘思想机器’(Thinking Machine)，或称为‘想象机器’(Imagination Machine)”[5]。科幻文学有助于反思当下、筹划未来，能够将某些缺乏伦理限度的科学研究存在的潜在风险与威胁诉诸具象化表达，是对现实的一种隐喻。此外，科幻文学亦有助于促进科学研究者与公众的交流，从而有利于形成包容性的伦理对话[6]。由此可见，科幻电影的重要意义并不在于科学技术的普及，而是通过洞悉其中的叙事与隐喻，探讨科幻电影一贯包含的对社会伦理的深切忧思与对科技发展的审慎理性的态度。科幻电影中的诸多科学解释更应被理解为符合故事架构下的合理想象，并不意味着它们一定会出现，因而，科幻电影中呈现出两种非常重要的表达方式，即戏剧化叙事和隐喻化表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