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D6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7-905X(2020)07-0023-11 一、三层变迁结构呈现:政治权威、“央—地分权”与地方创新 “未来总是在不停地变化”(Always in motion is future,Jedi Yoda),但任何一个社会发展现象的学术化分析,必须建立一个观察原点与时间截止点进行反观,提出可能的理论解释。当然,“学者常常只会问那些他们在合理范围中能够回答的问题”①。我们对超大规模社会的中国的思考,也需要找到合适的观察点,进行反观和反思。 (一)多元议题的集中与叠加:问题的复杂性 社会主义阶段内的中国发展引人注目,似乎涵盖了发展中国家所有的结构性要素——党国(party-state)体制与威权体制(authoritarian regime)的强化版本、超大规模的社会(huge-scale society)体量、社会主义的政治实验(socialist political experiment)、单一制的“央—地”关系(central-local relationship),暂且不论历史的多元遗产(historical legacy),这些都形成了中国进行探索性改革开放(open and reform policy)之上的社会主义政治框架。 以上多种典型因素都在现代化的框架——社会主义现代化之下进行了结合,形成了中国非典型“混合体”(Hybrid),因为很多要素一直与现代化的两个支撑——民主制度和科学管理进行着持续的合作与冲突。民主与科学是威权体制宣传和必须借助的现代化力量,但是随着民主与现代化的推进和深入,威权体制的结构性因素却在抵抗着它们的进程,例如中国共产党不断若隐若现地强调的“既得利益集团”对改革进程的阻碍。 现代化的框架 社会主义的框架 现代化(modernization) 民主化(democartization) 党国体制(party-state) 威权体制(authoritarian regime) 超大规模的社会体量(huge-scale society) 社会主义的政治实验(socialist political expertiment) 单一制的“央一地”关系(central-local relationship) 探索性的改革开放(open and reform policy)
图1 社会主义与现代化的结构关系图示 “民主”可以在社会主义名义之下被借用来促进社会与市场的发展,实现经济市场化和社会部分领域的自治;“科学”可以在现代化的名义之下被作为工具,用来实现工业化、城市化,被用来推进管理的科学化、绩效化和国际化。但是“暂时借用”和“真正使用”的界限如何平衡和拿捏,过去与今天一样,对于单一执政的权力中心而言,都是一个致命性的难题,当然,社会本身并不在乎究竟是借用还是使用,它会一直按照其社会规律前行。 截至今日,一个基本的判断就是:在改革开放40余年的历程中,在强调高度政治统合——中央威权控制的体制下,中国社会基本实现了有序的持续发展,尤其是在经济现代化和社会结构变迁方面,因此,我们需要思考的问题:它具体通过什么样的实践路径,实现了对“文化大革命”这一社会发展危机的化解?其中有没有一个结构性过程的存在,并且能在理论上得以合理解释这一进程何以可能,并且这一过程能否持续,即如果持续进展,它“摸着石头”到最后,要过的是一条什么样的“河”? 如果这一结构性过程无法持续,那么它崩溃的可能性在哪里?会带来什么样的结果——重新回到启动前的历史阶段,还是一个新的发展结构? “显而易见的规律性构成了政治行为特殊性的基础,现代化过程通过比较性的经验研究得以最清晰的说明。”②地方政府一直被视为政府改革的试验田,取得的成功经验经常被其他政府吸收和借鉴(Douglass M.Ihrke,2006),这是国际范围的普遍经验。由于规模较小且决策迅速果断,地方政府比中央政府更倾向于进行创新(Gabris,Golembiewski,1996;Bickers,Williams,2001;Oakerson,1999)。这又构成了地方政府创新的最基本优势,即使中国政府体制强调中央和上层政策的引领性,但是这种不同层级的创新优势是显而易见的,中国人用“船小好调头”这一句话来委婉地表达地方的优势。 中国地方政府创新是显而易见的,但“规律性”却并不那么明显,已有的研究基本上集中于具体案例或者跨案例的分析,需要在地方政府创新比较研究基础上进行规律性考察,中国地方政府创新扩展的路径如何形成,以及未来如何形成结构化的创新扩展?这构成思考中国现代社会发展路径和社会主义政治发展规律的核心问题,也是思考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如何完成这一命题的基础,更是各个学科思考中国40余年改革开放路径的基准点。这构成了本文主要问题的聚焦,也是论述过程展开的中轴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