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五”时期中国区域发展战略与政策

      当今中国区域发展面临两大核心主题，即区域协调发展和区域高质量发展。长期以来，学术界对中国区域协调发展问题进行了多领域、多层次、多视角的大量研究，新中国区域发展实践也基本上是围绕如何探寻区域协调发展而展开的，虽然这期间也走过一些弯路。总体上看，新中国成立以来，中国区域经济发展经历了从平衡发展，到向东倾斜的不平衡发展，再到协调发展的重大战略转变，目前已经逐步探索出一条具有中国特色的多元、渐进式的区域协调发展道路，在区域协调发展方面取得了显著成效(魏后凯，2019)。党的十九大将区域协调发展战略列为决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开启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新征程的七大战略之一，并将其写入大会通过的《中国共产党章程(修正案)》中。在党的十九大报告中，虽然包括区域协调发展战略在内的七大战略是在论述“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决胜期”时提出来的，但这些战略实际上均是支撑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长期战略。在两个阶段目标中，中央明确提出到2035年，城乡区域发展差距显著缩小，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基本实现；到2050年，全体人民共同富裕基本实现(习近平，2017)。因此，区域协调发展战略将成为中国的一项长期发展战略。

      与区域协调发展研究不同，区域高质量发展是近几年才蓬勃兴起的一个新的核心主题。尽管学术界很早就在使用“高质量发展”这一概念，但中央明确提出高质量发展却是最近几年的事情。2017年10月，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十九大报告中明确提出了中国经济“已由高速增长阶段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的重要判断，并把“更高质量、更有效率、更加公平、更可持续”作为未来发展的目标(习近平，2017)。此后，学术界掀起了深入开展高质量发展研究的热潮，有关区域高质量发展方面的研究也日渐增多。很明显，区域高质量发展为中国高质量发展提供了多种路径选择，对全国实现高质量发展提供了有力支撑(金碚，2018)。全国实现高质量发展必然要求每一个区域都能够实现高质量发展。由于中国各区域之间的自然条件、经济发展基础显著不同，决定了各区域实现高质量发展的方式和路径也不尽相同。多样化、高质量的区域经济格局为中国实现高质量发展提供了多种模式、多种路径和多条道路选择，可以避免由于过度依赖单一发展路径而面临转型失败的风险。特别是，由于低质量发展引发的问题最终会凸显为发展的不平衡和不充分，表现在区域方面就是东部沿海地区与其他地区发展差距较大(高培勇等，2019)。

      区域协调发展与区域高质量发展是相互促进并紧密联系在一起的。一方面，区域协调发展本身就是高质量发展的重要内容之一，也是实现高质量发展的重要途径；另一方面，随着中国经济向高质量发展转型，这种转型也对区域协调发展提出了新的要求。可以说，高质量发展的要求为未来区域协调发展规定了方向。在当前新的形势下，有必要将高质量发展理念融入区域协调发展战略中，在区域协调发展与区域高质量发展之间建立联动和衔接机制，推动形成区域高质量协调发展的新格局，为中国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提供重要支撑。因此，统筹推进区域协调发展与区域高质量发展，积极探索符合中国国情的区域高质量协调发展之路，应当成为“十四五”时期乃至今后相当长一段时期内中国区域发展的主基调。从理论上讲，相同的区域发展协调度在不同发展水平下将具有多重解。例如，区域收入差距是衡量区域协调发展水平的重要指标之一。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四大区域人均地区生产总值(GRP)相对差距大体呈现出倒“U”型变化，其中，东部与西部地区间相对差距系数1982年为45.0%，2003年达到顶峰63.0%，2016年又下降到45.1%(魏后凯，2019)。虽然1982年和2016年两个年份几乎处于同一相对差距水平，但其发展质量显然是不同的。很明显，在新常态下，中国需要的不是那种低水平的区域协调发展，而是兼具高质量、高效率、公平和可持续性等特征的区域高质量协调发展。当然，也有学者把它理解为高质量区域协调发展(蔡之兵，2018)。从寻求区域协调发展到追求区域高质量协调发展，不仅体现了区域发展理念的变革，也适应了当今中国区域发展转型的需要。

      党的十八大以来，面对国内外发展环境的重大变革，中国经济发展进入新常态，区域经济发展也面临新的问题，例如，南北差距日益成为新的关注点、区域创新能力差距较大等，这些问题目前已经得到学术界以及政府有关部门的普遍关注，需要在“十四五”规划中予以高度重视，并针对新问题制定新对策。从当前全国经济发展趋势看，为适应经济发展新常态和加快建设现代化经济体系，中国经济需要由依靠要素驱动的高速增长阶段转向以科技创新为主要驱动力的高质量发展阶段，这种转变也对今后尤其是“十四五”时期的区域发展战略提出新的要求，区域经济布局也需要进行新的调整(肖金成，2019)。早在2019年8月，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央财经委员会第五次会议上就明确指出：“要根据各地区的条件，走合理分工、优化发展的路子”，推动“形成优势互补、高质量发展的区域经济布局”(习近平，2019)。这种区域高质量协调发展格局将为全国总体实现高质量发展提供重要支撑。因此，“十四五”时期应围绕形成区域高质量协调发展新格局，对中国区域发展战略进行调整并提出新的发展思路，尤其是需要从区域层面形成多个能带动全国高质量发展的动力源，为全国高质量发展注入新动能。本文将在对“十三五”时期中国区域发展成效进行评价并揭示当前面临的主要问题的基础上，重点探讨“十四五”时期中国区域发展战略的调整以及相关支撑政策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