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J90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394X(2020)03-0038-08 一、何为人工智能电影 随着人工智能话语的兴盛,有不少对人工智能电影的探讨。例如胡郁在《人工智能的迷思——关于人工智能科幻电影的梳理与研究》中对该类型的科幻片发展的历史脉络进行了一次相对完整的系统梳理。许乐在《AI童话与AI梦魇——解读科幻电影中的人工智能》中分析了人工智能这一常见科幻题材的科学属性以及哲学意义,并在此基础上,对科幻电影中呈现的人工智能进行了深入细致的读解。秦喜清在《我,机器人,人类的未来——漫谈人工智能科幻电影》中勾勒了人工智能想象的变迁,探讨了人工智能电影包含的伦理疑难,包括机器人三定律以及人类对人工智能的处置态度等。① 余江萍将人工智能科幻电影的发展时序划分为四个大的时间段,并由此指出,人工智能科幻电影的类型演变实质上是人与科技/人与当下/人与自我/人与未来的概括。[1]李剑、邓晓琳将人工智能电影的主题归纳为机器失控、机器辅助、自我意识的形成、与其他物种博弈等。[2]张咏絮认为近年来人工智能成为科幻片中常用的题材。[3] 也有研究探讨人工智能电影中的伦理反思的,如李猛[4]、李光柱[5]、马姗姗、焦明甲[6]。 在西方学术语境中,我们需要注意两个与国内舆论和研究不同的点。一是几乎没有研究者以“人工智能电影”为题发表著作或论文。二是科幻电影(文学)研究的专著和论文中往往将AI(Arificial Intelligence)主题作为一个重要的亚类加以考量。另外,从构词方法上我们可以发现科幻电影(Science fiction film)和科幻文学(Science fiction)密不可分。 我国的人工智能电影研究刚刚起步,英语世界尚未有与之对应的研究领域,但其科幻电影研究涵盖了我们所谓的人工智能电影研究。吊诡的是,我们的人工智能电影主题、美学研究等往往和英语世界的科幻电影研究高度雷同,这在一定程度上警示我们,我们的人工智能电影研究很可能是因为国内政策和舆论衍生出的一种研究高热(Research fever)。其逻辑是先有了人工智能话语的兴盛,后用这种热点话题来征用某些科幻电影进行研究,因此这种研究很可能是仓促而表面的。例如,如果把人工智能界定为计算机科学的一个分支,那么将诞生于1927的《大都会》定为人工智能电影的起点就很可能是不严谨的。另外,多篇论文虽然以人工智能电影为题,却又在其后坠上了“科幻电影”的定位词,可见二者之间存在关联,但这种关联却没有被论述到。 在总结了中外相关研究成果的基础上,笔者尝试着为现阶段人工智能电影做如下定义:人工智能电影是在人工智能技术以及相关话语影响下产生的一种科幻电影亚类型,以控制论、生化技术、数据的无界流动等作为整合影片的高概念;以人机关系、伦理蜕变、末日核爆、人机战争等作为叙事主题;以未来装置、后人类身体、末世黑色美学等作为美学建构的基础。这种亚类以其对未来人工智能世界的世情呈现区别于时空穿越、外星接触等其他科幻亚类,是一个由想象力和技术话语联袂合成的,有关人工智能和人类存在反思的符号体系世界。② 身体研究作为一个当前的学术热点,也成为一个切入人工智能电影研究的重要话题。郝蕊探讨了人工智能电影中所呈现的身体观及身体美,从而得出未来身体本体的不确定性和以“空间”定位的现象性身体的合理性、电影中身体美的当代性等结论。[7]黄鸣奋分析了科幻电影中身体形象的几种创意类型。[8]但是很显然,有关人工智能电影中的身体,特别是后人类的身体的研究只是开了一个头,还没有相关研究作深入的探讨。 二、人工智能电影作为想象后人类的方法 《我们何以成为后人类:文学、信息科学和控制论中的虚拟身体》一书的中文版封底直言此书是“一把开启科幻小说和电影世界的钥匙”,这本书也许无意中揭示了一个现实:人工智能电影是想象后人类的媒介或抓手。[9]伴随着人工智能技术的勃兴,有关人工智能的各种话语甚嚣尘上,与此相呼应,人工智能电影反映、点染着这一技术,直至在想象的层面上将其推向极致或不可能之域。面对着这一现象,我们需要对技术、话语和影像之间的关系稍作分析。 人工智能电影作为一种典型的类型电影,也正是对人工智能的社会热点话题的技术和话语呼应。但这种呼应并非是被动的,而是一种多维度、多向度的延异。③这种延异构成了瑰丽多彩的人工智能电影的人物(怪物)形象和故事情节。人工智能电影对于接受者具有激发性、启蒙性,其所塑造的形象,探讨的伦理、哲学问题有可能成为思维的质料,从而回哺人工智能话语。 技术、话语和人工智能影像之间的关系体现为双向互哺的特征。人工智能技术是人工智能电影点染的原点,电影提供了一种对于技术和话语的可能性的影像符号化路演。人工智能电影中展现和想象的世界又大大地超越当前的人工智能技术。人工智能的社会热点话题处于二者之间,起到一个桥梁的作用。话语对技术做了放大处理,而影像则在话语的基础上对于这一问题进行展现和表现。这类探讨是否会对技术人员产生一定的启示作用呢?这个问题已经被很多科学家的“夫子论道”所回答。爱因斯坦认为:“想象力比知识更重要,因为知识是有限的,而想象力概括着世界上的一切,推动着进步,并且是知识进化的源泉。严格地说,想象力是科学研究中的实在因素。”[10]在2017年世界机器人大会的主论坛上,意大利比萨圣安娜大学生物机器人教授帕奥罗·达利欧(Paolo Dario)发表了《机器人伙伴:科幻如何变为现实》的主题演讲,特别提到了《我,机器人》的例子,和爱因斯坦一样,他也指出科幻电影里包含很有价值的观点,甚至是很现实的东西。④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技术、话语和电影之间体现出了双向互动的关系,而电影主要提供了一种对于技术和话语的可能性的路演。这种路演朝向不同的人工智能发展的向度,甚至是人工智能理论话语的向度。因此其可能是对这种技术的较为科学的延展,也可能是以话语为出发点的虚妄的想象。从实际的情况来看,越是早期的人工智能电影越倾向于“异想天开”,而越是晚近的,则越倾向于以科学技术为其原点展开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