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研究缘起与研究目的 随着我国教育“新质量时代”的到来，中等职业学校人才培养质量不高的问题日益凸显。在影响学生发展的诸多因素中，学校管理是一个重要因素。[1]有研究发现，在中职学生的学业成绩差异中，学校层面的差异可以解释近三分之一。[2]近年来，发展迅速的封闭式管理被认为是中小学有效管理和提高质量的保证，[3]考虑到中职学生学习积极性不高，自律性较差等特性，[4]不少中职学校选择了封闭式管理方式，以求更好的育人效果。 随着封闭式管理方式的迅速发展，出现了褒贬不一的声音。从封闭式管理对学生学业成绩影响的角度，有研究认为封闭式管理可以提高学生成绩，使学生在激烈竞争中获得优势；[5][6]也有研究对封闭式管理提出了质疑，认为封闭式管理不利于学校素质教育的实施，[7]应与其他管理模式相融合。[8]从封闭式管理对学生心理健康影响的角度，有研究认为封闭式管理可以隔离社区环境，避免社会不良风气的负面影响；[9]也有研究认为这会压抑学生的主体性，[10]造成学生“心理封闭”。[11]此外，另有研究发现，封闭式学校学生的学习生活满意度显著高于非封闭式学校；[12]封闭式学校学生对自由的主观感受优于非封闭式学校，并且封闭式管理有助于良好班级氛围的形成；[13]实施封闭式管理可以降低网瘾发生率，可以作为干预网络成瘾的有效途径。[14]即便是在同一管理模式下，由于教师的作为不同，也可能产生不同的效果。[15] 总的来说，无论是学业成绩还是心理发展，关于封闭式管理对于学生发展的影响都存在较大争议。并且，尽管诸多研究认为封闭式管理可以提高学生的学业成绩，但该结论多源于研究者的主观经验和感受，很少有来自实证的数据证明。目前关于中职学校封闭式管理对教育质量的影响研究，或停留在定性分析阶段，或侧重于个案剖析，或仅是通过对数据的描述性分析得到结论。封闭式管理是否真的能够促进中职学生发展还需要大样本数据证明。 基于此，本文利用对中职学校的跟踪调查数据，深入探索封闭式管理对中职学校学生发展状况的影响，尝试达成两个研究目标：第一，评估封闭式管理对中职学生在学期间学业状况的直接影响，并根据国际经验，[16][17]力图从认知与非认知两个维度考量；第二，鉴于中职教育“以促进就业为导向”的办学定位，评估封闭式管理对于中职学生毕业后就业状况的延伸影响。 二、研究设计与研究过程 (一)样本选择 本研究采用的数据来源于笔者所在的研究团队于2013-2018年在118所中职学校进行的实名制追踪调研。根据研究目标的设定，剔除掉半封闭式学校，最终确定了72所样本学校，其中，封闭式学校43所，非封闭式学校29所，分别有4972、2324名学生参加了2013年10月的基线调研。由于样本学生的辍学、请假或外出实习等原因，封闭和非封闭学校分别有3305、1600名学生参加了2014年6月的评估调研，样本损失率分别为33.52%、31.15%。2018年8月笔者从正常毕业(未辍学)的基线样本中(封闭式学校3851名，非封闭式学校2094名)，各随机抽取10%通过电话回访追踪调查他们毕业后的就业状况，封闭和非封闭学校分别回访到253、141名样本学生，回访成功率分别为65.71%、67.46%。2013年基线调研时采取的是以班为单位的整群随机抽样，2014年评估调研时两类学校的样本损失率相近，2018年追踪调研时两类学校成功回访到的学生比例相近，降低了样本损失所带来的偏误。 (二)变量选取 为了更好地体现中职教育以就业为导向的办学定位，本文不仅着力于分析封闭式管理对于中职学生在学期间的学业影响，也抽样考量了封闭式管理对于中职学生毕业后就业状况的影响。其中，在学期间学业状况分解为认知和非认知两个方面。在认知方面，主要考量学生的学业成绩，包括文化课成绩(以数学为代表)和专业技能成绩。在非认知方面，主要考量四个方面：(1)心理品质，以“吃苦耐劳品质(Grit)”为衡量指标；(2)行为表现，以学生在校不良行为发生率为代表，这是对样本班学生在校园内发生的抽烟喝酒、打架斗殴、敲诈勒索、考试作弊、欺负同学、逃课、赌博、抄作业等不良行为的综合统计；(3)数学和专业知识获得感，即主观感知到的数学和专业能力进步情况；(4)学生流失情况(辍学)，这是学生的学习态度以及对学校生活感受的集中体现。对于毕业后就业状况的考量，选取的主要指标有：(1)高等教育获得，即毕业后是否升入高等院校；(2)初职起薪，即毕业生第一份工作第一个月的收入；(3)学用匹配情况，即第一份工作的专业对口情况；(4)工作岗位发展空间，即学生对当前工作发展前景的主观预测；(5)工作满意度，即学生对当前工作的主观满意度评价；(6)初职持续时长，这主要考察毕业生的工作稳定性。 (三)分析方法 本文使用简化的教育生产函数模型，[18]控制学生个人特征、家庭特征和学校特征(分析毕业生就业情况时加入就业有关变量)的基础上，考察中职学校封闭式管理对于学生发展的影响。具体回归模型设定如下： Y[，ij]=β[，0]+β[，1]M[，j]+β[，2]X[，ij]+ε[，ij] (公式1) 其中，Y[，ij]是结果变量，主要包括学生在校期间学业发展，即学年末学生i的标准化学业成绩、心理品质和行为表现等得分；以及毕业后的就业质量，即高等教育获得、初职起薪、学用匹配情况、工作满意度、初职持续时长。M[，j]为关键自变量，是封闭式管理虚拟变量，指学校j是否为封闭式管理(封闭式学校学生取值为1，非封闭式学校学生取值为0)；X[，ij]为控制变量，是指在基线对学校j的学生i所测得的一系列变量，主要包括学生的基线学业成绩、专业和年级、个人基本特征、学习经历与工作经历、家庭状况、所在学校的基本特征。在分析封闭式管理对就业状况的影响时，控制变量又加入了就业地点、行业类型、工作岗位类型、工作岗位性质、企业规模、每周工作时长等与就业相关的变量。β[，0]为常数；β[，1]、β[，2]为估计系数；ε[，ij]为扰动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