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G02;J95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5227(2018)03-0136-07 文本传播中,创作者的目标是俘获受众;也正是在创作者与受众交流式的公开对话,与语境、体裁等众多干扰符号一起参与交流的过程中,文本完成了其意义传播。文本与受众的交流式共生关系,正如保罗·利科的解释:“一部史书能被读为小说,这样做时,我们加入阅读的契约,并共享该条约所创立的叙事声音与读者之间的共谋关系。”[1]受述主体在纪录片的“摆拍”研究中异常重要。叙述者在文本编码时,是面对隐含读者而为之;而在实际的意义传播过程中,对“摆拍”以及虚构成分的接受状况,关键取决于受众。当然,受众的理解接收不是肆意为之,除了必要的想象外,伴随文本是受众理解纪实性文本、“摆拍”手段的重要影响因素。 罗兰·巴特认为:“单一文本不是靠近(即归于)一种模式,而是从一种网系进入无数入口;沿着这种进入过程,并不是从远处注视一种合法的规范与差异结构,即一种叙事或诗学规则,而是从远处注视一种前景(一种由片断带来的前景,一种由其他文本、其他编码引起的前景),然而,这种前景的逝点却不停地返回,并且神秘地开放:每个(单一的)文本都是无止境地返回而又不完全一样的这种闪动即这种区别的理论本身(而又不仅仅是范例)。”[2]文本在诞生前,借用前人的语言符号,在构成文本的每个语言符号中,又与文本以外的其他符号相关联。文本以外的其他符号,协助母体符号文本在变化发展中显示价值,又作为伴随符号文本承载社会文化,向受众开放。 伴随文本作为与母体文本相关联的符号文本,在纪录片“摆拍”的解读过程中一直被母体文本携带,影响受众解读;而受众这种无结构的社会群体又随着伴随文本的干扰,阅读体验不断被构成、消解和重构。 一、伴随文本辅助受众 (一)伴随文本作为元语言符号文本 1.元语言 元语言中“元”(meta),源于希腊语前置词与前缀“μετá”,意思是之后、之外、之上。在物理学、认知学等学科当中,也将其理解为“后设”,即对某对象的描述或解释内容。解释文法的文法叫后设文法,解释理论的理论为后设理论,认知自己的认知是后设认知,例如,在网络上的文章主要使用HTML描述,而HTML相对于对象文章(母文本)而言即为后设语言。广义上,可以将meta理解为“关于什么的什么”“超越什么的什么”,百度、维基、谷歌百科中索引的索引,是一个后设索引;解释数据的数据又是后设数据;皮兰德罗的《六个寻找剧作家的剧中人物》是剧中剧。而文学理论研究,将这种后设现象称之为“元”。元,《说文解字》释义为“元,始也”;《公羊传·隐公元年》言“元年者何,君之始年也”;《春秋繁露·重政》又称“元者,为万物之本”。元在中国传统意识中最基础的意思即为“开端、开始、基本、基础”,与“meta”的“之上”形成契合点,便由“meta”衍义出“基于”“基元”含义的“元”,基于语言之上的语言便是元语言。 元语言本是语言学的一个概念,波兰语言学家塔尔斯基(Alfred Tarski)在上世纪30年代提出了元语言问题。他把人们谈论周围世界的语言称之为“对象语言”;把谈论对象语言的语言称之为元语言,而这种对象语言和此在语言的关系与索绪尔研究的符号与符号之间的关系异曲同工,“概念”对“音响—形象”的解释,构成完整的语言符号。 约翰·费斯克对传播符码进行了细分,符码对意义的控制主要侧重于应用的社会维度,符号表意的首要环节是将有意义的符号进行符码化。这样符号就有了携带意义的文本进入传播过程,传达到接收者那里再进行意义解释。一般来说,传播过程中的符码分为两种:强符码和弱符码[3]。雅克布森是符号学发展史上较早明确提到元语言观念的符号学家,他认为:“元语言并非只是逻辑学家和语言学家才能使用的一种必要的科学工具,它在日常语言中也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4] 而皮尔斯的三元符号模式,对日常生活中广延意义上的符号阐释过程,已表现出超出语言本身的表意机制。元语言解释,是复杂解释项整合行为中的一大要素。皮尔斯在1906年写给维尔比夫人(Victoria Lady Welby)的信件草稿中描述:“意向解释项,它决定着发送者的心灵;效力解释项,它决定着解释者的心灵;而共同解释项则决定的是,发送者与解释者为了使交际得以发生而相互融合而成的心灵。”[5]在皮尔斯看来,传播就是两个心灵间的相互沟通(intercommunication),是通过符号探寻共同解释项的动态互动过程,元语言正是主体共享的解释符码系统。符码控制文本,符码化元语言系统结构文本,传达意义;“符号关系不但包括能指符号与解释项之间的关系,而且还包括前两者与其表意对象之间的关系”[6],具有解释功能性元语言,是解释者剖析文本的利器之一。 2.伴随文本作为元语言信息容载体 符号文本编织文本世界,伴随文本符码系统解释其母文本世界内“真实”内容,大量的伴随文本覆盖在联系母文本的符号领域,影响接受全域。接受者不自觉地采用符码信息解读纪实性文本,也是对纪实性文本相关元语言信息的主动观察或无意识接受。纪录片“摆拍”的伴随文本实际就是对纪实性母体文本的解释,这种解释者的身份,同元语言作用一致,是关于纪实性母文本的文本信息。元语言信息借用伴随文本容载之躯,集聚与母文本相关的解释符码。 元语言信息不是二次解说,并无时间先后之定,而是接受者在接收过程中发现的“显性”或“隐性”的其他符号文本,以纪实性母体文本为轴心,铺展出一个大范围的元语言信息辐射圈。研究者又将其“文本身份”确定为伴随文本,因而具有解释性能的伴随文本作为元语言符码集合扩展开。伴随文本是解释的元层次存在,是解释、反思层次的存在。元语言符码系统作为母体文本“底座”,通过接受者对元语言的领悟得以与母文本构建统一的符号文本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