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民族反法西斯战争的烽火是中国电影诞生以来所未曾遇到的空前惨烈悲壮的剧变,它冲击和突变了中国电影业发展的自然进程,深刻地影响到整个电影格局的变化和电影创作队伍的分化组合。上海作为中国电影产业中心的格局被彻底打破,战火与硝烟重新绘划了中国电影的文化地图。为了强力抵御日本侵略者战时宣传与奴化中国人民的企图,保存战后复兴的文化力量,“文化大西迁”成为了中华民族反法西斯战争时期伟大的文化创举。有研究者称:“抗战时期的文化大西迁,则是一次有组织有领导,规模空前,为持久抗战而举行的政治、经济、军事和文化之全方位的大转移;长江是大西迁的主航道。”①作为一代“风云儿女”的中国电影人一面迁徙、流亡,一面融合文艺界各领域的优秀人才不拘一格地组成各种形式的“抗日救亡演剧队”,在大西北与大西南的广袤的土地上宣传抗日,其抗日宣传的覆盖面与传奇般可歌可泣的经历,是世界电影史上所未见的。战时文化大迁徙,开辟了中国电影业东部商埠以外的新的活动空间,磨练了往昔局限于都市生活圈的中国电影人的生存能力与艺术视野。到了抗战相持阶段,其核心力量则具备了艰苦卓绝的战争阅历,集结于大后方和各革命根据地,开始书写电影创作与电影理论批评的新的篇章。 一、大后方“多元共生”的电影批评传媒中心的构建 抗战时期,“许多不同政治倾向、不同文化色彩、主张各有不同的多元文化群体”,“大都随国民政府西迂,在抗战建国的共同思想激励下,集中到大后方”,形成“多元共生”的政治文化环境。②作为抗日统一战线大后方的陪都重庆遂成为全国抗战艺术的中心,影坛理论界十分活跃,其理论成果在抗战烽火中的中国影坛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重庆的舆论阵地由官方的《中央日报》《扫荡报》,中共的《新华日报》,中间势力的《大公报》《新民报》《新蜀报》《时事新报》《商务日报》《国民公报》等报业构成。重庆的电影理论依托为数不多的报纸副刊和一些专业杂志作为阵地,在艰难的环境中开展活动。 1938年3月,重庆《国民公报》首辟“电影·文化”专栏,成为重庆最早的专门的电影副刊。该刊1938年底改名“电影”,1939年8月又更名为“电影战线”周刊,至1941年底停刊时共出100期,是当时比较长期的电影副刊。抗战时期重庆的另一个重要的电影副刊《新民晚报》副刊“电影与戏剧”周刊于1943年1月22日创刊,该刊由姚苏凤等主编,1945年9月6日易名为“戏剧与电影”,一直坚持到战后,内有凤子1943年3月连载的自述艺术生涯的长文《舞台漫步》。 1938年10月,《新华日报》由武汉迁渝,与《中苏文化》杂志常常刊登有关电影活动和电影评介的文章,传达出抗战根据地电影观念的声音。此外,《新蜀报》副刊“影与剧”、《扫荡报》副刊“电影战线”、“电影与戏剧”、《时事新报》副刊“青光电影”、《中央日报》副干“每周电影”等也是重庆的主要电影副刊。 抗战时期重庆的电影杂志是电影理论集中传播的平面媒介,最重要的有五大电影杂志。首先是上面提到的中国电影制片厂所办的《中国电影》杂志,是当时重要的电影理论杂志。1941年1月1日创刊的双月刊《电影与戏剧》,是大后方的又一本专门的电影刊物,该刊由冯亦代、张同时编辑,曾刊登蔡楚生的《抗战以来华南的电影和当前的期望》等文章,仅出刊三期。《电影纪事报》是1941年6月25日由重庆联友出版社出版的电影月刊。该刊由江上璐、江上鸥先后主编,江兼霞、潘孑农、唐煌等人经常撰稿。发刊词由时任中央电影摄影场(中电)厂长的罗学濂撰写,题为《今后电影与戏剧的取材问题》,显示其官方色彩。该刊共出六期,第五期为《沈西苓先生逝世周年特辑》。主编江上鸥1944年在《电影纪事报》停刊后还出版了《影剧人百态》和《银国春秋》两种书,介绍中国影坛三四十年代间的影业状况和影剧明星逸事,两书标明为《电影纪事报丛书》,由已迁成都的联友出版社出版。 重庆还有两个长期出版的电影刊物,一直延续到战后。1943年4月1日创刊的半月刊《今日电影》是其中的一种,该刊由何酩生发行,莫里、康幼南编辑,以报道大后方电影动态为主。1945年8月曾因迁移而暂时停刊。1946年6月在沪复刊,改为周刊,1947年7月出至第2卷第8期终刊。 另一个为中国早期重要的电影技术研究的学术刊物《电影与播音》月刊,该刊1942年3月15日由因抗战迁往成都的金陵大学理学院电影与播音编刊社编辑出版,曾发表有质量的关于电影技术及早期电视、广播及通话系统的技术文章。同时,也有一些电影理论文章,如《电影术语名词辩正》《蜕变期中的我国电影界》《美国影片标准》《苏联的儿童电影》等论文发表。该刊1945年随校迂南京,1949年9月第7卷第5期终刊。这是我国最早的正规的校院电影学报。 应特别指出的是,1940年10月成立的以郭沫若、阳翰笙为首的军委会政治部文化工作委员会是大后方的一个理论中心,“文工会的工作基本上可分为学术研究、文艺创作、国际宣传和社会活动四个大的方面。从学术研究方面来说,文工会是一所新型的学术机构。人才荟萃,硕果累累”,曾有“齐之稷下”之称。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