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G7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413X(2015)03-0082-05 DOI:10.13763/j.cnki.jhebnu.ese.2015.03.014 一、问题的提出与研究思路 世界上主要发达国家都经历了高等教育大众化阶段,但不同国家应对高等教育大众化的方式并不一样。美国以社区学院作为高等教育大众化的“拦洪”大坝,避免了对四年制私立精英大学的冲击,被称为成功典范。著名高等教育研究者伯顿·克拉克认为,高等教育系统存在着“加热”和“冷却”功能[1]。所谓“加热”功能是指激励青年人,以精英大学为目标而努力学习;“冷却”功能则是让接受高等教育的大学生,尤其是进入两年制社区学院的大学生认识到转入精英大学遥不可及,及时降低期望,选择职业性课程,从社区学院毕业后直接进入劳动力市场就业。社区学院拥有各种办法和渠道降低学生们的期望,在高等教育系统中发挥着“冷却”功能。一些研究者指出:美国社区学院从上世纪初创立时以入学教育为主,到上世纪60年代转变成以职业教育为主的主要动因在于社区学院领导者追求自身地位,有意识地与精英大学相区分而完成的[2](P360—381)。还有一些社会学家指出:高等教育系统发挥着社会再制功能,在社会上占优势地位的阶层和群体,会通过高等教育将其优势传递给子女,高等教育通过筛选机制与位置配置机制,将其毕业生匹配于社会中的职业位置,在实现社会再生产的同时,也实现了社会不平等的再生产[3](P223—225)。具体而言,社区学院学生的家庭多处在社会阶层低端,通过社区学院的学习,大多数社区学院的学生毕业后进入低端劳动力市场,从而实现了低端社会阶层的再生产过程。 与世界上发达国家相比,我国是在1999年以刺激经济为目的启动高等教育的扩张,快速地进入了高等教育大众化时期。与之相应的是三年制高职院校应运而生并快速发展,在短短几年内就成为高等教育大众化的主要载体。到2003年,高职院校数量和招生数量就已占据我国高等教育半壁江山。新高职院校的高等教育大众化初期,在人才培养上更多地参照了普通本科院校的学科式教育模式,只是从2005以后,从2006年开始,在国家高职示范校建设项目的推动下,开始向职业教育轨道转变。我国的高职教育是否像美国的社区学院一样,在高等教育系统中发挥着“冷却功能”?我国高职院校的生源来自于哪些社会阶层?高职院校是否发挥着社会不平等的“再制功能”? 目前国内关于高职教育的研究较多,但这些研究或集中于高职生的社会来源[4],或集中于就业情况[5],或集中于高职院校学生的培养过程[6],研究呈现出片段化、割裂化,很难系统地展示高职生从家庭背景到高中学习、升学选择,再到高职阶段培养,最后到就业的完整过程。为全景式展示高职生从入学前到在校学习再到就业选择的过程,北京大学教育经济研究所于2012年开展了“全国高职院校教育与毕业生就业调查”,样本学校共10所,其中5所为国家高职示范院校,其余5所包括3所高职骨干院校和2所普通高职院校;在这10所高职院校中,东部高职院校4所,中部4所,西部2所。调查根据每所抽样高职院校的办学规模按比例发放150—400份问卷,其中每个专业的毕业生发放50份左右的问卷,每个专业的老师发放5—10份问卷。最终收回的有效毕业生问卷为2188份,非毕业生问卷2613份(其中),有效教师问卷为210份。 二、高职生的入学选择、教育经历与就业落差 本研究关注整个高职生完整的教育过程,参考已有文献,将从六个维度进行测量,高职生家庭所处的社会阶层、高考目标与升学选择、高职培养过程与高职生的感受、高职生的知识增长与能力增强、高职生的就业期望与就业选择和继续求学的可能性,这六个维度基本覆盖了高职生从起点到终点的全部过程。 高职生家庭所属的社会阶层维度主要包括居住地、家庭人口规模、父母的教育、父母的职业和家庭年收入5个测量指标,考察点分别是城乡、是否独生、教育年限、职业类别和收入。高考目标与升学选择维度主要包括高中学业表现、理性的大学层次、对高职院校以及填报专业的态度、填报志愿时对高职院校与专业的了解程度三个测量指标,考察点分别是高三学习成绩、学校层级选择、对高职院校及相关专业的态度、对学校与专业的了解程度和了解渠道。高职培养过程与高职生的感受点是高职培养模式改革程度、高职生对职业资格、顶岗实习的认识、高职生就业能力主要因素。高职生的知识增长与能力增强维度主要考察高职生能力和知识的提高程度与效果,高职生的就业期望与就业选择维度考察点是择业期望、择业因素和就业信息来源、影响就业的主要因素,在继续求学的可能性维度的考察点是继续升学的愿望。 (一)高职生家庭所属的社会阶层 从统计结果看,有77.4%的高职毕业生高考前居住地在县城、乡镇及农村,其中居住地为农村的比例是48.5%。高职毕业生中非独生子女占75.3%。高职毕业生父亲的教育年限平均为8.9年,接近我国9年义务教育完成年限,相当于初中毕业生水平;母亲的教育年限平均为7.4年,相当于初二上学期水平。从高职毕业生父母的职业看,46.4%的毕业生父母的职业为农民的比例是51.2%。高职毕业生家庭的年平均收入为19 413元,即在2万元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