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J975.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444X(2014)05-0013-06 民主社会的自由存在着一种危险的阴暗面,而这种阴暗面很少被开诚布公地提出来。在人们推测不存在阶级的社会当中,人们对每个人面前都存在着没有界限的机遇,对向更上一层社会靠近和被接受、融入其中怀有幻想,他们期待着能够突如其来地使自己的经济状况的改观,期待着可以进行无休无止消费的天堂——所有这些期待和幻想构成了人们熟知的美国梦。尽管,几乎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美国人比其他国家的人做到超越自己出生的社会等级,然而,如此美国梦却像一个一直在上演的电视节目一样,不曾消失过。 允许这样的美国梦枯萎衰败,在喧嚣中,一阵痉挛之下戛然而止的是恐怖娱乐业。在电影和小说中折射的美国噩梦,充满了被剥夺了公民权的人们,以及饱受排挤、不断走向社会下层的普通人,在那里,人们生活的世界是一个充斥着优胜者和失败者至死挣扎求得生存的所在。 ——戴维·斯卡尔《魔鬼秀:恐怖电影的文化史》[1]335 进入20世纪90年代,美国经济再次陷入死寂。经济学家认为,目前的“衰退”(在30年代为了控制对“大萧条”一词的滥用,官方把“衰退”作为对经济萧条情况的委婉说法)和1929年那场随着股市大跌爆发的长达十年的灾难性经济滞胀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这使得“1991年,娱乐和传媒世界中充斥着各种病态和恐怖的形象”[1]359。 戴维·斯卡尔在《魔鬼秀:恐怖电影的文化史》一书中指出,从20世纪60年代末期开始,由于政界人物的变更和国家人口的更替,关于经济的最初设想变得扭曲变形,建立伟大社会的目标和计划也陷于困境。对于在战后社会空前富足的年月中成长起来的一代人来说,他们对自己将来组建的家庭将拥有的广阔前景同样也充满着期望。但是,这种美梦改变了,最初还能获得合理解释的美梦变得越来越支离破碎了。拥有两份收入的家庭变得越来越普通,最终成为了典范。同时,妇女运动让那些女性在外出工作这个问题上拥有真正的选择权利一样。对于战后较大范围的一代人而言,无法指望将来会像从前一样令人感到恐惧。这样的念头令人如此不安,最好还是不要直接去思考它为好。和以往一样,恐怖娱乐业将非常高兴地承担起替人忧虑的职责。 80年代是思想乌烟瘴气的时代,它把这种气氛清晰地表现出来。当整个新兴阶层处心积虑地用钱去赚钱时,他们完全被表面的物质财富所吸引:奢侈商品、高档食品和华丽的外貌……我们进入一个彻底的人操纵人的时代:人和人之间的关联就是冷冰冰的谋杀。这样,谋杀就像锯木厂的情形一样,人和树没什么区别。[1]352 一、公路惊悚片的惊险悬疑 “有路有车”的公路电影范畴中,除了公路片、“治愈式”旅途片,还有一种类型不容忽视,那就是公路惊悚片。所谓“惊悚片”,“最典型的特征是通过延迟对动作的分辨,来持续不间断地制造悬疑,以对观众施加心理影响”[2],是“通过强调对观众的预期效果来定义”①的影片类型,由于强调悬疑,并对观众施加心理影响,也可以叫做“悬疑惊险片”。 悬念惊险片通常是一种表现犯罪题材的作品:表现一种暴力的,并且一般说是造成死亡的对抗,其中的主人公在一个显然没有老式的侦探人物参与的叙事结构中或者变成一个无辜的受害者,或者变成一个非职业性的罪犯。悬念惊险片可以根据各种元素的多重存在加以识别,比如:凶杀的冲动、阴谋、暗杀;被查缉的无辜主人公,善与恶的公开对峙;追踪、搭救和逃亡等。令人畏惧的情况几经反复与延宕后终于出现;一个处处有悬念的结构,惊秫与人身危险,对道德和伦理的一次检验,对纯粹推理的全盘否定,对人和物、人和空间的关系的强调,并且往往以对立关系展开的叙事结构,如生/死、善/恶、无辜/有罪等。② 公路特殊的空间特征和流动特性,特别适于表现某种具有惊险、悬疑特征的场景,例如追杀。1971年,斯皮尔伯格创作了影片《决斗》(Duel),描写了一个人在公路上被卡车司机追杀的故事。主人公戴维开车上路是为了去收一笔对他来说很重要的账,穿过某个县城时,他超过了一辆冒着难闻气味黑烟的卡车,卡车司机认为这是一种侮辱,随着一路上两辆车的较量,卡车司机追着他穿过一段锯齿山脊,最后两辆车在一个采石场相撞,而戴维因较好的驾车经验而幸免一死。 影片的戏剧张力完全来自于两车之间的较量,而非公路片中反叛青年与主流文化的冲突,采用的是希区柯克式的悬念叙事方式,隐喻了某种心理焦虑。甚至有人说,影片暴露了斯皮尔伯格对自己未来事业的忧虑。几年后英国评论家高文·米勒逼着他去证实这种反映在影片中的忧虑是否是开卡车人的技术让他害怕,斯皮尔伯格却说不是卡车,“也许是失控”。从童年时起,斯皮尔伯格就有一种不能主宰自己的不安全感。到了成年,把握形势、控制感情、主宰自己事业和命运,这仍然是最令他担心的问题。斯皮尔伯格记得,那天他开着叔叔的车沿着高速公路漫无边际地走,许多大卡车呼啸着从他们身边经过,那些刺耳的卡车喇叭声顺着空气吹向他们这辆慢悠悠的汽车。于是,《决斗》中的那辆大卡车,在他心目中就像是那辆小车的至高无上的主宰,就是控制它命运的力量。[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