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美国历史和社会发展的重要参与者,华人在美国现代大众传媒中并没有得到全面而真实的呈现,以“傅满洲(Dr.Fu Manchu)”和“陈查理(Charlie Chan)”为代表的类型化角色成为华人的代名词,如美国电影《傅满洲的险恶阴谋》(The Mysterious Dr.Fu Manchu,1980)和《陈查理与龙后的咒语》(Charlie Chan and the Curse of the Dragon Queen,1981),而影片《龙年》(Year of the Dragon,1985)更是因为露骨的种族主义立场而招致了亚裔美国人大规模的抗议①。华人后裔导演曾奕田(Arthur Dong)2007年的纪录片《好莱坞华人》(Hollywood Chinese)详细梳理了华人在美国电影界的发展历程,包括对于“新生代”美国华人移民导演林诣彬(Justin Lin)的访谈,为华人形象正名,该片获得了2007年度台湾电影金马奖最佳纪录片奖。美国华人形象的改变不仅有赖于美国现代大众传媒的公平和公正,更有赖于美国华人电影工作者“身份”意识的彰显。 一、美国少数族裔与“新生代”华裔导演 “新生代”美国华裔导演既有来自中国香港、中国台湾和上海的移民,如林诣彬、黄毅瑜(James Wong)、任易(David Ren)、李小荔(Fay Ann Lee)、蓝伯儒(Frank Lin)等,也有在美国出生的华人后裔,如伍思薇(Alice Wu)、李绍琪(Georgia Lee)、陈子翱(Tze Chun)、王思宁(Stephanie Wang-Breal)等。王颖(Wayne Wang)和曾奕田作为当代第一代华裔导演以其颇富政治意味的电影创作探寻着华人移民在美国社会中的心路历程;作为第二代华裔导演的李安(Ang Lee)以其深具东方文化内涵的电影创作书写着中国传统文化在美国社会中不断的撕裂和磨合;而“新生代”美国华裔导演则以类型繁多的电影创作聚焦于青年一代华人移民的现实生存和“文化身份”,既表现他们对于美国社会的批判性认同,也表现他们对于中国文化的探寻、质疑和期待。 林诣彬1973年生于台湾,后移民美国,主要作品有《征服怒海》(Annapolis,2006)、《速度与激情3:东京漂移》(The Fast and the Furious:Tokyo Drift,2006)、《寻找新的李小龙》(Finishing the Game,2007)、《速度与激情4·赛车风云》(Fast & amp; Furious,2009)和《速度与激情5》(Fast & amp; Furious 5,2011);黄毅瑜1959年生于中国香港,后移民美国,主要作品有《死神来了3》(Final Destination 3,2006)和《七龙珠》(Dragon Ball,2008);李小荔由中国香港移民美国,其作品总是以粤语作为家庭成员之间交流的语言,代表作是《爱上格蕾丝》(Falling for Grace,2008);蓝伯儒1975年生于中国台湾,1984年移民美国,在旧金山长大,主要作品有《融入美利坚》(American Fusion,2005)和《歇斯底里》(Sub Hysteria,2008);任易1986年生于上海,后移民美国,其作品总是以“越界”题材连接起美国和上海,代表作是《上海之吻》(Shanghai Kiss,2007);伍思薇1970年生于美国加利福尼亚的圣何塞,代表作是《面子》(Saving face,2005);李绍琪、陈子翱和王思宁的代表作分别是《红门》(Red Doors,2006)、《自力更生》(Children of Invention,2009)和《妈妈我爱你》(I Love You Mommy,2011,纪录片)。 除了黄毅瑜,其他人都是70后,他们的电影创作基本上都开始于2005年之后,之前只有黄毅瑜的《死神来了》(Final Destination,2000)和林诣彬的《明日好运到》(Better Luck Tomorrow,2002)。他们的成长背景、成长年代和创作起步时间有着共同之处,而这些也是形成他们与前辈华人导演在电影形态、故事、视角、风格等方面截然不同的根本原因。 一方面,随着少数族裔(The Minorities)群体在美国人口中比例的增长及其对于美国城市发展所具有的“人口红利”效用②,少数族裔群体开始悄然改写美国的政治版图,越来越多的少数族裔人士参与到美国社会的政治进程中,少数族裔群体在通过各种途径争取应有的平等权利。2011年10月6日晚,美国国会参议院全票通过一项法案,为美国1882年颁布的侮辱歧视性的《排华法案》(Exclusion of Chinese)正式道歉,这是美国华人长期不懈斗争的结果,“亚裔中华裔在政坛上崭露头角,来自加州的赵美心成为首位华裔女众议员。华裔也有当选为大城市的市长,如奥克兰市华裔女市长关丽珍、旧金山华裔市长李孟贤”②,而且“2050年白人将成少数族裔。从全国而言,少数族裔人口比例是36%。但在夏威夷州、加利福尼亚州、新墨西哥州、德克萨斯州和华盛顿特区,少数族裔的人口却占当地总人口的50%以上,还有8个州少数族裔人口在40%~50%之间。在全国366个大都市区中,有46个州白人人口低于50%。在美国前50大城市中,有32个是少数族裔占人口多数。在全国3岁以下孩子中,白人的比例是49.9%;在18岁以下孩子中,少数族裔的比例是40%。根据最新预测,美国到2050年自人将变成少数族裔,即在人口中的比例低于50%”②,有旅美学者就发出如此感慨:“美国现在的中学里,欧裔白人学生已经低于半数了。二十年后,美国政府的多数阁员将是黑人、华人、西语裔,再加印度移民、日本移民、越南移民或菲律宾移民的后代。那时的美国政府,还真不知是容易打交道呢,还是更难应付。”③ 另一方面是美国少数族裔群体也呈现出新的特征,青年人在少数族裔群体中占据的比重越来越大,2010年美国人口普查结果显示“全国3岁以下孩子中,白人的比例是49.9%;在18岁以下孩子中少数族裔的比例是40%;中位数年龄是27岁,39%的人是少数族裔”③,他们对于母国文化、美国文化和自我身份的认识比父辈更为宽容、更趋多元化。这些既与全球化的后现代文化浪潮相呼应,也得益于少数族裔群体数量激增之下美国高等教育等公共事业领域政策的改变,少数族裔青年人群获得了相对更为公平公正的社会评价机制,其典型案例就是“肯定性行动”(Affirmative Action)与“民权动议”(Civil Rights Initiative)之间的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