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J90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444X(2013)03-0060-05 一、受威胁的家庭与好莱坞保守家庭观回归 20世纪六七十年代发生在美国的家庭危机是困扰美国社会最严重的社会问题之一,这使得60年代末的中等阶层美国人中充斥着一种不满的情绪。曾经担任林登·约翰逊总统助手的比尔·莫耶斯,在周游了全国之后,这样评述当时的情况:“人们变得非常的焦虑和不知所措,已经达到了惊恐的程度。他们不知道究竟是什么造成这种情况:漫长而无止境的战争;他们的孩子们遗弃了这个国家;堵塞着高速公路并充斥着国家公园的抗议的人群;不再积极向上的艺术和不知所云的电影;政治家们不断更替但问题却丝毫也没有解决;生活在人群中间却感到孤独;拥有大量的财富却感到乏味;各种各样的组织纷纷出现,却都不能保证自己获得可以安全呼吸的空气,可以安全饮用的水,而只会使人们彼此争吵;此外,还有贫困问题。”[1](P66)这种不满情绪使他们开始对民主党政府感到失望,甚至由此产生了一股怀旧的浪潮。20年代和30年代的服装、连环漫画、歌舞剧、唱片、广播剧和图书行销一时。这表明广大美国人对民主党自由主义施政的厌倦和对20年代共和党执政的“黄金时期”的怀念。[1](P66) 林登·约翰逊之后的共和党总统尼克松努力推动美国政治结构变化的目标之一,就是希望让保守主义思想取代自由主义,成为美国社会思潮的主流。在1976年之后的30年中,美国经历了5位总统,其中3位是共和党人,2位是民主党人;更重要的是,他们全都来自代表保守势力的南部边缘地带——卡特来自佐治亚州、里根来自加利福尼亚州、布什父子来自德克萨斯州、克林顿来自阿肯色州,美国自此进入了一个保守主义新权势集团长期执政的时代。[1](P80) 自尼克松之后,历届总统都将恢复保守主义家庭观作为不懈努力的目标。1976年,吉米·卡特在竞选演说中反复强调“美国家庭出了毛病”。他向美国朝野大声疾呼:“对于美国政府来说,与政治上的种种重要决定的任何一项相比,最紧要而重要的事情就是珍惜、援助和巩固美国的家庭。”在选举时他就承诺要把家庭问题置于最优先地位来解决,入主白宫后,他曾五次召开专门会议,商讨制定新的家庭政策。[2]美国社会学家弗·斯卡皮蒂也坦言,“在新的沉重负担下,婚姻愈来愈严重地被扭曲、变形,或者分崩离析。”[3]1992年,布什总统和奎尔副总统在他们的第二任竞选运动中提出重振家庭价值观,第一次郑重指出这是全国的主要问题之一。[4] 在好莱坞,“新好莱坞”青年导演们所倡导的新浪潮电影观也受到冲击。彼德·比斯凯德在其著作《〈逍遥骑士〉、〈愤怒的公牛〉:“性-毒品-摇滚乐”的一代是如何拯救好莱坞的》一书中指出,六七十年代(即“1967年的《邦妮与克莱德》至1980年《天堂之门》之间的13年”)那些极富创新性的电影构成了一次对父辈电影的反叛。这是一种弑父的电影,它将“父辈”广义地定义为美国,定义为好莱坞,当然也定义为父亲,表达了一种“广义上对权贵和狭义上对家长的俄狄浦斯式的愤怒”(指《逍遥骑士》)。[5](P33) 比斯凯德认为,70年代代表着对革命的漫长告别。1970年的《小品五首》(Five Easy Pieces)被斥为“一部个人化的电影,充满欧洲式的敏感。”1971年,《最后一场电影》(The Last Picture Show)出人意料地“对宗法表示恭敬”。过了一年,《教父》“寻求里根时代的保守主义家庭观。”又过了一年,“像《教父》一样,《驱魔人》(The Exorcist)预见到即将来临的右翼摩尼教革命,预见到里根抱怨那个无神论的‘邪恶帝国’。”而卢卡斯则“翻新和再现了60年代以前的价值观。《星球大战》利用摩尼教的远郊之道德、片中的好人和坏人,重整了人们对英雄主义和个人主义等传统价值观的热情。”以至于这一时期所产生的站得住脚的艺术都是怀旧的、保守的和与父亲纠缠不休的:《最后一场电影》、《教父》、《漫长的告别》、《唐人街》。斯皮尔伯格后来的杰作《太阳帝国》同样与父亲的缺失有关。[5](P33) 可以说,“新好莱坞”之后,美国电影类型就一直在经历重新定义的过程。70年代的政治气候而引发的一些小说创作是与80年代末的社会气候相反的。70年代,妇女解放运动的影响造成了一系列进步小说将恐怖和压抑作为基本素材来表现资本主义家庭制度,一批保守主义小说将性解放的女性或青少年表现为恐怖的牺牲品。因而,家庭主义作为意识形态的回归表现在,80年代越是保守,美国中产阶级家庭就越是成为近期的心理惊悚片的真正受害者。① 情节剧也得以回归,因为这种类型“集中体现的全是那些社会的组成部分——家庭和家族其最容易引起激烈争执。而现在,那些六十年代的孩子们自己正在走向家庭和家园。自然,情节剧也就回来了。”[6](P17)“美国情节剧的现状是核心家庭和一对夫妇。在三十和四十年代,那时的现状需要防止贫困、战争、疾病;在八十年代,需要防止的是离婚、女权主义、同性恋、心灵创伤。‘新情节剧’最终还是以往情节剧一直搞得那一套。它缓和了矛盾;它使我们感到完美无缺。”“六十年代的欧洲先锋派被美国的主要潮流同化了。”[6](P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