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着原型的励志故事、文艺小清新且还偶尔幽默的台词、偶像明星互飙演技、怀旧的场景以及从草根到成功人士的梦想,这些因素很妥帖地交织在一起,可以看出《中国合伙人》无疑很是准确地找到了时代的兴奋点所在,在一片叫好声中,轻松进入了“亿元票房俱乐部”。可以说,“怀旧”与“中国梦”式的励志是影片主要的着力点,也是出彩之处,在对现实传奇的影像叙事中凸显的正是当下社会亟需的“正能量”,这些元素都能够简单、直接地打动观众,从而获得不俗的票房。不过由于在当下的消费社会语境中,《中国合伙人》也难免被打上了“消费主义”的烙印。 一、消费语境与怀旧色调 似乎是刻意为之,影片从一而终贯穿着老歌,从唐朝乐队到崔健,从苏芮再到Beyond,遥远却又熟悉的曲调以及带着老相片色调的画面风格,瞬间将受众拉入了影片刻意营造的过去的年代氛围当中。当下的时代以一种机械的高速度运转,在这样频繁被刷新的生活状态中,现代人为社会分工和机器生产所肢解,生活更多的呈现为碎片化。因此在这样一个鲍曼称之为“液态的现代世界”之中,一切都“像所有流体一样,它无法停下来并保持长久不变……这个世界中的一切,差不多一切,都是变动不居的”,“稳定的状态”成为奢求①,这时对于过往连续的时光的追忆就成为了一种集体性的时代情绪,即怀旧。于是《中国合伙人》在如此背景下适时地打出了“怀旧”牌,在满足观众对过往时代的诗意怀想的同时也以电影的图像话语对时代情绪做了一次修复与安魂,从“形而下”到“形而上”,艺术与生活很妥帖地编织在了一起。不过值得注意的是,在这些美感元素的背后还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消费社会”在对此施以影响。影片在获得了时代诗意展现的同时,也因为追求票房的商业原则而使得这本来充满了诗意色彩的电影元素带上了消费主义的色彩。 影片运用一贯的传记片闪回叙事的手法,对主角的过往经历按照时间轴的方向做了剪辑,同时以一种类似于幻灯片的形式挑选了一些特殊年份(年代)来进行展示,整部电影在形式上就呈现为从过去到现在的片段连缀。将之串联的除了时间逻辑外,还有三兄弟各自的画外音对白。整部影片中三位主角的画外音旁白贯穿始终,有着对剧情的说明,同时也是相互之间的点评。影片中的三兄弟,不管是成东青的演讲,还是孟晓骏的一对一面试,抑或是王阳的电影教学法,主角始终是这三兄弟。如果聆听演讲一般,演讲者始终居于中心位置,影片中的那些学员以及观看影片的观众们无一不是在观看一场个人秀。影片的开头,在一首唐朝乐队的《国际歌》气势恢宏的伴奏下,三兄弟闲庭信步般走入演讲会场中心,这时的镜头焦点始终都是聚焦在了成功者的光鲜亮丽之上,在这几分钟的出场时间里,三位主角以画外音的方式侃侃而谈,多少带着一丝成功者的调侃。现场的听众,包括银幕前的我们,都不由自主地只关注到了他们的成功,而这背后的更应该成为讨论对象的成功道路却被有意识地省略了。 这样的幻灯片展示更多的是讲述者的自我陈述,形成了一种关乎“自我的考古学”,在现时的时间点之上“回顾平生不同时期或阶段的不同情形”②。在这样的考古中,怀旧所呈现的就不仅仅是成长断片,也是往日情感的复活,同时由于这些断片是经过了刻意的挑选,也就有了一种倾向性和排他性,因为它讲述的是个人的故事,而非对于集体经验的书写。本应该是个人/集体情绪体验的怀旧在这里被置换成为了情感消费,之所以将其称之为一种情感消费,是因为影片并没有真正地触摸到更广层面上的大多数以及更深层面的复杂人性,而仅仅满足于这种情感召唤所能带来的消费效应。 曾经流行的音乐、发型、服饰……导演可谓是在这些细节方面做足了功课,打造出了一个怀旧意味浓重的时代背景。三位主人公的相遇与启程都放置于“八十年代”这样一个文化概念之下,而这也是三人梦想的渊薮所在。虽然怀旧唤醒的可能仅是一些个人的情感体验,但如果这种怀旧之中包含着某种集体性的生活经验时,它的意义也就溢出了个人的情感范畴,成为了更为广泛意义上的文化事件。显然影片所主推的青春、创业,或许还要算上校园爱情,这些因素都可谓是年轻一代以及曾经的年轻一代所共同拥有的体验。 然而在消费语境中,这些元素被作为了可供消费的资本,影片的怀旧所怀的乃是一种资本的旧,虽然迎合了当下时代的怀旧情绪,但是这样的怀旧必然是经过了精心的挑选,既不属于毕业季,也不属于夕阳红,反倒成为一次拥有资本者的甜蜜狂欢。所有关于过往的记忆都被如数掏出,经过怀旧话语的过滤之后贴上了时尚的标签,这时的怀旧已是一种流行的元素而非个体或群体的记忆。可以说,在这样一个显性的大众话题——怀旧的背后,则是本应是主体的大众被排斥在外的隐性事实。老旧的歌曲、遥远的年代、曾经的发型服饰……这些怀旧的元素拼贴出了一个怀旧的“伪语境”,而“伪语境的作用是为了让脱离生活、毫无关联的信息获得一种表面的用处。但伪语境所能提供的不是行动,或解决问题的方法,或变化。这种信息剩下的唯一用处和我们的生活也没有真正的联系。当然,这种唯一的用处就是它的娱乐功能”。③即使是这样的娱乐功能也限定了参与者,“沉默的大多数”并没有得到发声的机会,或者说他们所观看到的“怀旧”是属于少数人的,观众是作为观看者出现的,而这样的“怀旧”也正是他们所向往的。在面对银幕,观赏电影的这一“凝视”过程中,他们消费了自己手中的电影票,同时也被电影所消费。 二、皮相式“中国梦”的叙事裂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