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I235.1 [文献标识码]A Richard M.Barsam在他的《纪录与真实——世界非剧情片批评史》一书中谈到莱妮·里芬斯塔尔的影片《意志的胜利》时说:“在本片中,里芬斯塔尔精湛的融合了四项电影的基本元素:光亮、黑暗、声音及无声。也因为本片有其他基本的元素,所以它也不仅止于电影形式上的成就。这些元素包括:主题的、心理学的及神话上的叙事,而在上述这些元素的互相作用下,里芬斯塔尔已超越纪录片及宣传片作为一个类型的限制。她的艺术就是感知真实状况的本质,并把那个真实时刻的形式、内容与意义转化成电影。透过她对神话的运用,里芬斯塔尔丰富了稍纵即逝的时刻在文化上的重要性,并延伸了那一刻的意义。她也由此转化了实景的纪录性片段成为她自己观看现实的神话式视野。”(Barsam,1996:p.119)应该说,这是一个对于里芬斯塔尔影片的较为公允的评价。 在此,Barsam涉及到了一个全新的命题:具有神话意味的纪录片,或者建构神话的纪录片。Barsam也许只是偶然触及到了这个题目,因为在他的著作中并没有就此展开。这是一个有趣的提法,至少不同于直截了当的批评和赞扬,我们甚至很难从中体会到明确的褒贬意味。从批评的角度来看,“神话”似乎代表了“不可信”、“编造”。但从赞扬的角度来看,神话似乎又可以表示“美好愿望”、“纯洁向往”等。被认为对客体不准确的描绘和表现,被“神话”这样的评价在主体的层面上重新定义,这样一来,被认为是失真的客体就必须通过哲学的思辨,在结合历史反思的层面上重新作出评价。Barsam的批评便意味着这样一种再评价。如果“神话”的指称不再是嘲讽和挖苦,而是一种严肃的批评的话,那么制造“神话”的就不会只是里芬斯塔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伊文思的纪录片同样也具有神话的意味。并且,许多与政治密切相关的纪录片或多或少都会呈现出相类似的这样一种特性。① 相对于纪录片的神话的概念 相对于纪录片来说,神话概念中有两个因素是最重要的:一是信仰,二是时态。一般来说,神话必须在人们的信仰中才能产生,同时,在神话产生的那个时代,因为普遍信仰的缘故,神话并不成其为神话,只是后人看到了前人信仰中存在与事实不相符的部分,并因此而失去信仰,所以将过去那部分被认为的“事实”更名为“神话”(如果某人直到今天仍然维持着过去的信仰,那么我们认为的神话对于他来说依然是事实,而非神话。)。② 列维·斯特劳斯在他《野性的思维》一书中说:“巫术的仪式和信条似乎就是一种对即将诞生的科学怀具信仰的行为的种种表现。”(列维·斯特劳斯,1987:p.16) 弗雷泽在他《金枝》一书中说:“宗教包含理论和实践两个部分,就是:对超人力量的信仰,以及讨其欢心、使其息怒的种种企图。这两者中,显然信仰在先,因为必须相信神的存在才会想要取悦于神。”(弗雷泽,1987:p.77) 鲁迅在《神话与传说》一文中说:“神话大抵以一‘神格’为中枢,又推演为叙说,而于所叙说之神,之事,又从而信仰敬畏之,于是歌颂其威灵,致美于坛庙,久而愈进,文物遂繁。”(鲁迅,1994:p.63) 黄石在《神话的价值》一文中说:“我们绝不能说作神话的人,是存心自欺欺人,反之,他们只是诚实的表现出他们质朴幼稚的感想罢了。”(黄石,1994:p.102) 以上诸位专家学者的论述已经证明信仰之于神话是必不可少的先决条件,由于至诚的相信,许多事物可以不必究其所以然而先验地存在于信仰者的头脑之中,这也是宗教至今仍然能够存在的原因之一。Barsam指里芬斯塔尔的影片为神话,也就是指影片的作者过于信仰和迷恋第三帝国的意识形态,而将希特勒及其政党虚张声势、蛊惑民众的宣传和表演表现成了一种对于未来的充满信心的、必胜的仪式。伊文思笃信共产主义、社会主义,如果他将自己的信念毫无保留地倾注于自己的作品,那么他的作品必然也会是一个神话。但是问题不那么简单,一个神话的构成不仅需要至诚的信仰,同时还需要另外的条件——某种仪式化的过程。 纪录片神话仪式的构成 世界上绝大部分的信仰都需要通过仪式来达成,仪式如果不是信仰的必由之路,至少也是那些非科学的、无法予以论证的集体信仰所不可或缺的。仪式是一种聚集大众的“凝合剂”,同时也是将人们从现实世界过渡至意念世界的桥梁。 神话世界不同于现实世界。当人们需要从一个世界到另一个世界,需要建立一个特殊的通道,只有在这个通道之中,人们才有可能摆脱现实世界的各种负担和羁绊,这就是所谓的仪式。在远古的人类那里,仪式需要载歌载舞,或需要流血,或需要至少是象征性地将人置于危险、困难的境地等等,由这些特殊行为唤醒的灵魂从主体与客体诸多的联系中脱身,投入纯粹的主观世界,神话便在那里鲜活地存在着。仪式是进入信仰世界的魔幻之门。对于不同的宗教可以有不同的仪式,那么,什么是纪录片的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