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国电影中占绝大多数的是类型电影,如恐怖片,纯粹的写实电影很少,但经常会给故事加上一个写实题材的外壳。从中我们可以看到泰国电影导演对于当代泰国社会生活的描述。风格并陈的泰国当代写实题材电影,在影像和观念上有着突出的特点。 一、现代主义的影像观 从空间和人物这两大影像元素看,近年泰国写实题材的电影有一些新的倾向: (一)他者的空间氛围 泰国电影对都市这个独特空间环境的表现,有一个总体的一致倾向:陌生而冷漠,让身在其中的主人公永远保持着与它的距离感。这种疏离感,源于对都市文明的批判。 对于都市文明的批判,首先表现于人们对欲望无止境的追求。如《拳霸》系列,无论是大老板,还是小喽啰,都跻身其中,追逐、享受,这构成了绝大多数的都市生活。在《走咾唱情歌》中,反映了一个人人都想当明星的社会怪现象,而真正热爱音乐的人却无法实现理想。任何一个来到都市的人,都无可避免地卷入这个漩涡之中。因此,身处其中的主人公情绪是焦虑紧张的,对追逐欲望的物质世界无力改变,他们本来是纯真的人,因此只能厌恶地顺从或者离开。 第二,表现在对权力阶层的质疑。《拳霸》系列中,大老板这类角色其实是代表了掌控都市的力量,这中间当然还包括了大老板众多的买家,他们为了权力、金钱可以不择手段,甚至放逐自己的良心。这个阶层往往是都市的权力阶层,他们奢华高贵的生活享受一方面激起了羡慕,造成了一批紧追其左右的雇员和帮凶,使人们更加质疑社会的正义和良心,感慨世风日下;另一方面,也考验着普通人们谨守内心准线的毅力。 第三,表现为对人际关系的恐惧。《宇宙只有我和你》,男主人公像是生活在真空中,唯一出现的朋友,最后还演变为恐怖的谋杀事件,人和人互相温暖关怀的真情,荡然无存,因此才会出现男主人公变异的性格,杀了人,也没人知道。影片中也有人世间真情的流露,是试探性的,若即若离,这更显出真情的难得。值得注意的是,这里面的真情流露,几乎摒弃了语言,两个人甚至少有视线的交融,淡淡的空气中两个人有一点默契,这种交流方式是现代版的稀有真情。虽然不炽烈,但它是真实的。 第四,对于自身的怀疑。人人都是社会这个大机器运转中的一个小零件,如《宇宙只有我和你》中那个图书管理员,《大狗民》中曼谷在一家沙丁鱼罐头工厂工作的乡下小子Pod,在高效率的生活节奏下,社会交流尽管变得更为频繁和开放,却越来越少地带有任何个人感情,人容易产生渺小无力感。 第五,都市成为道德败坏的场所。在《走咾唱情歌》、《拳霸》、《宇宙只有我和你》等片中,都不约而同地表现了一些从乡村来到都市的女孩子,为了生存,沦为妓女。拜金主义、人情淡薄、小流氓混迹街头也充斥于影片之中。当然,导演们把故事的独特背景放在这样的环境中,便先天地带有了一种故事的张力。 因此,主人公对于都市的感情有些复杂,这里仅仅是寄居之所,没有熟悉的亲切,是一个异质空间。这种空气弥漫在很多影片中,造成了主人公们的都市孤独症。 与都市文明相对照,对于乡村的表现是:几个影片,主人公无一例外都来自乡村,那是个宁静的小地方,这种家园和异乡的对比,更让主人公无法摆脱宿命地回归起点。《拳霸》童年时期主人公和大象的幸福时光,是一幅幅美好的图画。因此成了主人公内心浓浓的情结。《拳霸》中,英雄最终离开都市,回到乡村。在那个家园,人诗意地安居,与之相比照的是,身在都市中的人,很少有放松和幸福的笑脸。 所以,对这两种空间的造型方式完全相对:都市喧嚣、乡村宁静;都市开放式构图、乡村多为油画般的封闭构图;都市五光十色的色彩运用、乡村多为淡彩;从影片的基调来说,都市部分情绪是紧张的,镜头剪辑节奏也快,主要为叙事;抒情写意的镜头都给了乡村,是放松的、舒缓的情绪。 但出于各种“必要性”,主人公不得不背井离乡,到都市完成他的任务。比如《拳霸1》里,主人公不得不去他完全陌生的都市寻找佛头,《拳霸2》里面,这个“必要性”变成了去拯救自己的亲人大象。到了《走咾唱情歌》里面,则是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在这样的规定情境下,都市成了一个他者的空间。 (二)异己的形象塑造 如上文所述,在都市寄居的人物也就是某种意义上的流浪者,没有自己的家园和根,人物往往会失去自己。 如在《宇宙只有我和你》中的姐妹两人,来到都市后沦为妓女,并且为一个男朋友争风吃醋,影片的前半段,在妹妹出车祸之前,姐妹二人之间的亲情已经被欲望都市逐渐异化,尽管我们看得出她们之间仍有关心,但照片里从前的亲密无间不复存在,两个人在生活中都没有笑容,很少交流。就像安徒生童话里,本来拥有一颗心的亲人们,随着时间推移眼睛里会有冰,一颗心变成两个,有了猜忌和怨恨。两个无依无靠的小姐妹,在都市里受尽人情的冷漠,这块坚冰是周遭的环境嵌入她们眼中的。 还有男人,影片开头,这个男人想尽方法自杀,但总不成功,这是个还不错的男人,爱整洁,有耐心,但是他就是想结束自己的生命。因此尽管他和都市里一切正常人一样工作、吃饭、休息,但我们知道他的状态是心不在焉的,他拒绝了女同事的爱情,也是因为他没有爱的能力,这是一种失去了一切欲望的人。他的内心想要和自己的躯壳分离,是一个典型的失去了自我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