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当代电影观念中,电影的空间观念无疑是衡量人们电影思维发展水平的主要标尺。可以说,电影的艺术思维离不开对电影空间的思维。电影以其自身的五年便是文学的一代的速度迅速发展的同时,也大大推进了电影空间思维的发展,电影空间的多元结构及其独特的审美价值得到了进一步的确立。当代电影导演无一不对电影空间观念倾注了热情。然而,由于电影空间是建构在多元交叉复合体之上,人们往往身在其中而不得要领,电影空间思维在影片实践中也就经常成了一纸空谈。值得庆幸的是中国毕竟出现了一批具有电影空间思维的电影作品。鉴于此,本文无意从空间思维谈起,只是试图讨论一下导演在进入空间思维状态后所应具有的色彩思维。 色彩是导演思维的一种重要的语言形态 色彩,在视觉世界里是生命和活力的象征,是自然美的一种最生动的属性,当电影由黑白片进入到彩色片时代,电影的空间表现有了质的变化,色彩已成为电影空间构成的重要元素,从某种意义上讲,电影中的色彩占据了电影空间构成的主体位置,因为它不光具有还原物象客观面貌的再现功能,而且更多的具有传达不同主观情感的表现功能。鲁道夫·阿恩海姆曾说过:“说到表情作用,色彩却又胜过形状一筹,那落日的余晖以及地中海碧蓝色彩所传达的表情,恐怕任何确定的形状也望尘莫及的。”当人们认识到电影空间的独立表意功能时,理应清楚地看到色彩在其中的主导作用。作为电影导演,他的电影语言表达是通过银幕形象传递给观众的,这也就是人们常说的视听语言,所谓的视,也就是镜头中的视觉效果,而画面中的形与色彩是构成视觉效果的基本要素。在电影空间里,形的作用更偏重于理智,而色彩的作用则更多偏重于情绪,并能产生象征寓意的特性。我们着重指出电影色彩具有传达人的情绪信息、心理感受的作用,同时还具有使人的内部世界外化的作用,它和电影的接受主体之间产生勾连的实质是通过自身独特的语言形式完成的,这种语言形式同时具有世界语的特性,因为色彩对人可以产生心理情绪影响这一现象是对全人类而言,人对色彩感知的视觉活动本身具有思维的性质,当影片的色彩为主体构建的空间形象作用于人的视觉器官被视网膜接受,并由此产生视觉思维时,包含其中的导演思维活动也就被观众理解和接受了。这种语言形态符合电影的主体特征。 伯格曼的收山之作《芬妮和亚历山大》是一部具有强烈的色彩思维的力作,他通过色彩建构空间,并由此对人的内心活动、意识和下意识活动进行深入的表现,为了营造出怪诞幻觉,并带有神秘主义倾向的氛围,同时又能表达出他对宗教对上帝的怀疑甚至批判的意念,伯格曼在影片的总体色彩构思上投入了巨大的精力。在这部影片时里,导演通过色彩语言表达自己的情感含义和心理情绪也就成了必然,可以说这部影片是当代电影导演运用色彩语言叙事表意的经典之作,遗憾的是人们竟没有对伯格曼的这部影片在色彩语言方面的成就引起足够的重视,如今我们对《芬妮和亚历山大》这部影片进行解析研究,并由此展开对色彩思维的探讨,其意义是不言而喻的。 色彩造型与色彩的独立表意功能 首先我们先从现代电影空间和传统电影空间的观念不同来看电影色彩的叙事功能和表意特征。 传统空间的观念是一种环境观念、背景观念、色彩在其间的作用只限于衬托人物,渲染气氛。而现代电影空间观念则已不单单是为人物行为提供真实可信的空间环境,而是一种心理的空间形态及情绪的空间形态,人物的心理情绪的表现通过真实的和非真实的空间交叉来完成。作为现代电影空间构成的主要元素的色彩,由于它本身的对人心理情绪产生影响的特征,也无疑具备了独立表意功能。《芬妮和亚历山大》这部影片的空间构成正是依靠了色彩的造型的表意特征。伯格曼在影片的空间造型总体设计上摆脱了对线面结构造型的束缚,从而色彩造型的意识更为明显。 何为色彩造型意识? 世界上的一切可视物质都是在光作用下带有色彩,只是有光色才有了物象,即使物象只具有黑白灰也属于色彩明度特征范畴。我们可以得出这么一个结论:一切视觉现象都是由色彩形成的,由于色彩对人的视觉敏感和人对色彩感受的联想性,色彩成了激发形象在头脑中浮现出来的契机,艺术家通过色彩感觉而引发出的形象构成才叫做色彩造型,这是一个观念问题。而我国电影导演大多缺少此方面的意识和训练,他们往往先有线面结构造型,然后才将色彩填补上去,这样的空间构成必然失去色彩的魅力,从而也是反色彩思维的。只有具备了真正的色彩造型意识,那么才必然会自觉地用色彩思维来组构电影的空间。伯格曼在《芬妮和亚历山大》中色彩思维的直接目的便是通过色彩造型调动色彩参与剧情,参与对剧情内涵的解释。环境的造型在这部影片中已经突破了传统的空间观念,它已不只是背景,也不再是客观物质空间的单纯再现,带有独立表意的色彩连同其色彩关系组构成的画面影象空间已经是情感化、心态化了的心理空间以及哲理空间。诸如亚历山大祖母的家、剧院、主教家、古董商家等空间环境无一例外倾注了伯格曼的情感。 在这些空间里,感情色彩起了主导作用。伯格曼对童年往事的美好情感唤起了他的色彩记忆。那用暖色类色彩营建出的“小世界”充满了温馨和生机,流露出伯格曼的怀念之情。作为剧院和祖母家这个“小世界”的对比,外部的大世界则是冷色类的冰天雪地,那无处不在的蓝色阴影暗示伯格曼对这“大世界”的不安和忧郁。作为“小世界”对比的另一面主教家,大面积浅灰色的墙壁和暮气沉沉的涂满大块褐色的家具构成近似二维的空间,使人感到僵板压抑、冷酷阴森。这种用情绪色彩建立的空间表现,使人感受到了伯格曼对宗教的厌恶、揭露和嘲讽。另一个在影片中处于重要位置的古董商家,凝重的暖色类色彩在色相和色阶设置上千变万化,这种带有神秘主义感觉的色彩布局制造出了如同迷宫似的环境幻觉,反映了伯格曼对未知世界和对上帝的一种探索抑或带有迷惘的心态。从这些例子中我们可以看到伯格曼的色彩造型思维,而我们前面所提到的“色彩记忆”正是他色彩造型的思维过程的一部分,根据人的思维经验,人们对过去的回忆,对现在的感受及对未来的向往,在大脑皮层产生的反应是首先对过去时的色彩记忆,对现在时的色彩反应及对未来时的色彩想象。这些朦胧的色彩感受先于形象出现,影响具体物象的形态,由此而产生的思维状态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色彩造型,色彩也真正具备了独立表意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