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J90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7465(2009)02-0112-06 近年来,美国电视剧在全世界的文化产品市场显现出强劲的竞争力,法国权威杂志《电影手册》认为近期美国电视剧制作精良,其成就甚至已经超越了好莱坞的大多数电影。仔细梳理近期的美国电视剧类型制作,除了科幻剧(Science-fiction show)、犯罪剧(Crime show)、医疗剧(Medical show)、冒险剧(Adventure show)和奇幻剧(Fantasy show)之外,女性电视剧(Female TV series)已渐成热点,变成美国本土乃至全球一道炫目的流行文化景观。美国女性电视剧聚焦现实中的女性生活,探讨种种复杂而真实的女性议题,努力建构一个属于女性的话语空间。从上世纪九十年代末至今,它所积累的文化影响力已不容小觑:在美国国内,不少女性电视剧是美国电视剧最高奖项艾美奖、金球奖的常客,引发了荧屏上女性主义的文化风暴(见获奖表1)。在整个国际电视剧市场,这些女性电视剧的“文化输出”能力也十分了得,如《绝望主妇》(Desperate Housewives)已行销两百多个国家与地区,曾被央视八套引进;《丑女贝蒂》(Ugly Betty)引发35个国家和地区的翻版拍摄,中国版的《丑女无敌》为湖南卫视创下惊人的收视率。 如果说近期美国女性电视剧的有什么一致之处,那就是以一种绚丽的视听语言表现激进的女性主义话语。其滥觞之作当属HBO制作的《欲望都市》(Sex and City),它开创了一种全新的方式表现后现代的都市女性,剧种的四位职业女性一面流连于曼哈顿灯红酒绿,一面谈论着各类情感话题,俨然把纽约这个大都市当作了她们“普罗塞涅尼娜的花园”(古希腊神话中不婚女性的极乐闺所)。《欲望都市》于1998年问世,连播六季,获得收视率与社会影响力的双重成功,引发美国女性剧的制作热潮。目前,美国女性剧影像纷繁,总体可分为三类:第一类是某种“女英雄剧”,这种类型颠覆了传统肥皂剧的性别秩序,女性成为行动者与拯救者,如《丑女贝蒂》(Ugly Betty)、《终结者外传》(Terminator:The Sarah Connor Chronicles)、《实习医生格雷》(Grey's Anatomy)等;第二类是都市女性剧,镜头伸入现代社会女性世界的各种情感体验,颠覆种种男性话语中的女性神话,如《欲望都市》(Sex and City)、《绝望的主妇》(Desperate Housewives)、《女人帮》(Cashmere Mafia)、《口红战争》(Lipstick Jungle)等,《女人帮》与《口红战争》号称是“大女士”(Big Lady)进行曲,表现“商界的女强人如何掌权”;第三类,是某种“小众戏”,如2004年美国SHOW TIME推出的女同性恋剧《拉字世界》(The L Word)与描写女高中生的《绯闻女孩》(Gossip Girl),前者是美国电视剧史上首部聚焦女同性恋群体的影集,后者被称之为青春版的“欲望都市”。 有趣的是,文化商品市场一贯被视为男权主义的阵地,影像产品尤其如此,在文化产品中注入过多的性别话语常会导致该产品在市场上流通困难,或者更通俗地说,含有激烈的女性主义的文化商品通常被市场证明为票房毒药。而近期的美国女性剧颠覆了这些规则,它是直接指涉性别政治的媒介文本,同时又是在竞争高度激烈的美国电视剧市场上成为日益受宠的类型制作,本文将解读其中的性别文化意义,同时探究这种女性话语痕迹明显的文化产品为何引起社会共振。
一、去“他者化”:女性主体意识的构建 “他者”(the Other)是西方哲学进行自我反思的一个重要概念,女性主义将“他者”概念拿来,用以讨伐女性在父法秩序中的边缘化地位,质疑女性在男权社会中主体性缺失的境况。在从前的美国电视剧中不难找出女性“他者”形象的存在,这些社会流行文本中里,女性形象反复强化着男权的意识形态。这种存在可以表现为高度强调女性对男性与家庭的依赖,以美国八十年代热门剧《豪门恩怨》(Dallas)为例,剧中的女主角们是这样说的: 如果你的婚姻破裂了,你要么试着接受其他男人要么就愤世嫉俗。 如果失去了孩子那么你就不可能快乐。 这些台词,正好代表了80年代女性肥皂剧中传统的意识形态:女性是被动与从属的“他者”。西蒙娜·德·波伏娃在《第二性》中写到“他是主体(the Subject),是绝对(the Absolute),而她则是他者(the Other)。”在波伏娃的阐释中,他者的地位和特性就是女性的地位特性,即相对于男性的附属性、非自主性、次要性和被决定(定义)性,等等。此外,“他者”形象的塑造还可以通过惩罚与放逐“女强人”,强化社会的性别歧视,美国女学者露丝发现“《总医院》(General Hospital)中大多数女性人物都是律师、外科医生和记者。她们对职业的过分关注很快就会受到惩罚——到处游荡的丈夫和逃学的孩子。这个状态直到她们重新认真关注起家庭时才会好转……在两性冲突中,女权主义问题总是被作为笑料处理的。”[2]与八十年代的肥皂剧相比,九十年代后的美国女性剧对女性的塑造是全新的,开始一再强调女性的主体身份,张扬女性的性别意识,呈现出一种有意对抗传统性别书写方式的去他者化特征。 要建构有主体意识的女性,首先要摆脱男性的目光,这种目光不是简单的看与被看,而是一种性别规则的监视与实施,正如福柯说的,“用不着武器,用不着肉体的暴力和物质的管制,只需要一个凝视,一个监管的凝视,每一个人都会在这一凝视的重压之下变得卑微,就会使他成为自身的监视者,于是看似自上而下的针对每个人的监视,其实就是由每个人自己加以实施的。”[3]近期美国女性剧采取一种明显的女性叙述视角,把女性从男性无处不在的目光中剥离出,呈现出真正的女性主体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