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学者梅尔文·L.德弗勒曾说:“大众传播是一个过程,在这个过程中,职业传播者利用机械媒介广泛、迅速、连续不断地发生信息,目的是使人数众多,成分复杂的受众分享传播者要表达的含义,并试图以各种成分影响他们。”①电影作为一种艺术,“是以电影技术为手段,以画面和音响为媒介,在银幕上运动的时间和空间里创造形象,再现和反映生活的一门艺术。”②任何电影的题材都来源于生活,而在当下电影中大多数女性形象都被男权文化赋予种种意义和价值,女性的自我之声被抹杀、被压抑。女性作为“人”的生存权利和愿望普遍被男权意识为主导的形态所代替和淹没,女性的生存境况没有得到重视。在大力提倡妇女解放的今天,当下电影的叙事视角和电影中所形成的关于女性的影像不能不引起我们的重视。正如福柯所感慨的那样“这个世纪最迫切需要思考的是事件和幻象”③。电影《青红》、《孔雀》、《红颜》主要给我们讲述了女性个人青春成长的梦想和伤痕的故事。我们看到了女性生命面对强大的父权喑哑失语,看到了女性理想的破灭,看到了女性生命的轮回与无奈。本文将以这三部电影为例,在女性叙事的基础上,探讨当下电影中女性的生存困境。 一、《青红》——父权制下女性无言的疼痛 《青红》是第六代导演王小帅2005年的作品,主要讲述了青红这个核心角色所承受的命运的悲剧和在父权制下所承受的无言的疼痛。上世纪60年代,为了响应政府的号召,无数个家庭跟随着自己的工厂从上海、北京、沈阳等大城市来到西部贫瘠的山区。他们在这里开荒建厂,支援三线建设。时至今日,大部分的人依然留在山区,那里成了他们新的故乡。电影《青红》以这个为背景讲述了一个发生在贵阳的故事。青红的一家响应政策号召,举家迁至贵阳,和上海的许多家庭一样,这些家庭为三线建设作出了贡献,却被遗忘在山区。变革中的中国给国人带来新的希望,而在这里,对于那些被政策遗忘的家庭而言,回到故乡成了他们的心愿。遭受了边缘化命运的父辈们不希望自己的孩子重复自己的生活,希望能回到父辈们迁出的故土。于是父亲严格要求女儿青红“在家好好复习,别没事老往外跑,考上大学,风风光光的回上海”。而孩子涉世未深,不能体会和理解父亲的用心良苦。返沪的梦想对于她来说意义不大。青红和当地的青年小根恋爱,父亲坚决反对,以至于每天放学都跟着她,“像跟踪犯人一样”。故事的情节就在父亲和青红的矛盾中展开,确切地说,是在父亲的理想和现实的冲突中展开。在父亲的强权压制下,青红接受了父亲的安排。当无奈的青红告诉小根“我们是不可能的,因为我们一家不久就要回上海了”。小根一时冲动之下强奸了青红,悲剧在继续进行。在这里,男女都是陌生的、无法进行交流的客体。即使相爱的人也无法共同承担苦难,只能是悲剧的牺牲品。青春尚在,青红却早已封闭在自我的世界里,与外界失去交流。而小根则以强奸犯的罪名被枪毙。可以说,这部电影从女性的叙事视角体现了女性的残酷青春。正如王小帅所说:“《青红》以青春为由头,却有多重的意义:对自己生命和权利的认证;对勇气的认证;对专制的否定,父亲被专制压住,又去压制孩子,为的又是一种自由,一种非专制。”④女性主义学者罗婷曾在《女性主义文学批评在西方与中国》一书中将西蒙·波伏娃的女性主义思想概括为三方面,其中第一方面是批判父权制文化中将女性作为“第二性”的传统观念。在社会历史和现实中,女性总是被动的客体,是次于男性的“第二性”⑤。《青红》再现的是残酷青春中女性难以言说的疼痛。 在男权社会中,女性的价值是通过女儿、妻子、母亲三种角色实现的,而不是通过女性按自我要求实现的。这就使女性出现了分裂——外部世界对个体女性的要求和规范与女性内在要求之间的张力使女性形成了分裂、分离意识。女性在这种意识下产生了两个自我:一个是社会规范的自我,这个自我只要母性和妻性得以被认可,就会得到满足和实现;而另一个自我却是女性本真的自我,是自由的女性个体。在影片中,女性的自我价值和社会价值是相冲突的。对父亲来说,青红的社会价值就是努力考上大学,风风光光的回上海;对青红来说,其自我价值就是干自己想干的事,而不是被父亲束缚着。在这两种价值的冲突中,青红选择了社会价值,听从父亲的安排,而这一切却是以牺牲青红的自由选择权利为基础的。在电影中,小根和青红约会的地点被放置在一个有着长长的白色栅栏的气象站旁边,这白色栅栏在电影中出现了多次,每次都是小根在栅栏外徘徊,青红和小根近在咫尺却总不能走到一起,因为中间有白色栅栏。在这里白色栅栏的象征意义也就不言而喻,那是一堵妨碍自由和爱情的藩篱。克莱拉尔认为:女性是为拯救男人而生的,女人只是用来拯救男人的工具。在家庭中,女人附属于男人。⑥如果说父亲是那个时代的囚徒,被时代束缚,作虚妄的挣扎,而青红又何尝不是呢?在这里,最温暖的父女之爱被父辈的梦想所掩盖;最动人的爱情被粗暴地虐杀,就像那夜色下撒落在山丘上的两只红色高跟鞋;在这里,人仅有的一次生命被践踏,被摧残…… 这部电影讲述了两代人在漂流人生中与命运相抗争的主题,将父辈的梦想与子女的青春叠加在一起。它留给我们的只是一张结着愁怨的姑娘的脸庞,其个性也仅仅局限于隐忍。怀特·海曾经给青春下定义:青春就是尚未遇到悲伤的生命。而当以青红为代表的少男少女的青春梦想和父辈们改变命运的人生梦想相冲突时,有人就此结束了青春与梦想,亦有人为之付出了生命的代价。电影中我们看到的只是青红隐忍、惶恐的面容;我们看到的只是青春在时光的暮色中渐渐模糊。⑦ 通过影片,我们不难发现,在强大的父权制面前,青红没有说话的权利;这种压抑的父权也体现在影片中的另一个女性——青红的母亲身上。她的青春早已湮灭在这山村里了。在强大的夫权面前她没有说话的权利。家庭的权利牢牢地掌握在父亲的手上,母亲在家中则明显的处于失语状态。母亲偶尔为女儿辩解,替女儿争取些许自由的空间,也会遭到父亲严厉的批评,得不到父亲的接受。母亲的每一句话几乎都会“赢”来父亲粗暴的顶撞和狮子似的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