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J90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9104(2008)06-0190-04 少数民族题材电影在中国电影史上是一道特别的景观,这些电影以异质多元的少数民族作为主要表现对象,在自身族群文化的诉求和国族认同之间游走。少数民族女性则以其更具代表性的多元和差异成为少数民族题材电影中不可忽视的亮点。 必须要指出的是,将少数民族题材电影作为一个整体的对象来讨论,本身就有忽视各少数民族内部文化差异之嫌,但讨论新时期少数民族题材电影中的女性形象,并非有意无视各少数民族内部文化差异导致的女性形象的区别,笔者只是在确认差异的前提下,将关注的焦点集中在以下几个方面:在一个日趋多元同时又面临全球一体化的新时期,少数民族女性在电影中如何被再现和想象?少数民族女性的性别身份在国族和族群内部是陷落还是显现? 考察新时期少数民族题材电影中的女性群体,从角色的角度可以区分为两类: 1、纯真美丽的少女形象 美丽的少女向来是镜头追逐的对象,少数民族少女更是影像表现的特别符码。她们相对于主流民族传统文化的异质性,可以给予观众更多的想象空间,由此构筑成少数民族题材电影中一道绚丽夺目的视觉奇观。 如果说在十七年时期少数民族题材电影中,少数民族女性的美丽往往是在阶级斗争和国家斗争的间隙中欲隐欲现地成为观众隐秘窥视的对象,那么,在新时期的少数民族题材电影中,纯真美丽的少女则在银幕上不断闪亮出场,越来越主动地迎接观众的“凝视”。 新时期少数民族题材电影中的少女除了惯常被赋予的纯真美丽之外,还往往有着被特别突出的相对于主流民族文化的异质性。相对于汉族少女来说,她们往往充满野性,敢爱敢恨,主动追逐自己的爱情,与汉族女子对爱情的羞涩含蓄形成二元对立,更容易成为男性欲望化的客体。《雾界》中的瑶族阿妹身着瑶家短裙,灵巧地在山间跳跃,宛若深山中一头等待驯服的母鹿;《红河谷》中的丹珠,骑着雪白的牦牛,在美丽的草原上徜徉,“我想喜欢谁就喜欢谁”的宣告更是给予男性无限想象的空间;《花腰新娘》中的凤美,有着超越世俗的野性和旺盛的生命力,和男子脱衣服摔跤,不遵从习俗跟在阿龙的身边,生气的时候会用脚钩挂在梁上;《诺玛的十七岁》中的诺玛,每天从家里背着玉米去镇上烤卖,眼里是与满街晃动的人影不相协调的单纯与温顺。这些美丽的少女,无一例外地穿着她们民族最美丽的服装,在远离现代化空间的异域,跳着民族特有的舞蹈,唱着自由自在的歌谣,上演着主体民族禁忌的爱情神话。她们单纯而美丽、野性而纯良无害,不仅自然地成为男性“欲望化的客体”,也满足了不同观众对异域文化的窥视和想象。 在不同目的的驱使下,这些美丽的异族少女被逐渐再现为一种视觉符号,成为创作群体有意无意间使用的娱乐元素,来自边缘的异质性温和无害地成为主流文化的花边,异族的少女成为了男性心中美丽的“乌托邦”。 2、善良、宽厚的妻子、母亲形象 妻子和母亲向来是电影和文学等艺术中女性最常承担的角色。新时期少数民族题材电影中,女性也常以妻子和母亲的惯常角色出现,不同的是,新时期少数民族题材电影中的妻子和母亲,被赋予了更多善良、宽厚、坚韧等性格特征。 虽然在各民族文化中,女性的地位有很大差异,但在新时期少数民族题材电影中却表现出了比较大的趋同性。电影中少数民族少女最容易成为欲望投射的对象,但作为妻子和母亲的少数民族女性则被赋予了更多的责任。在新时期的少数民族题材电影中,她们往往以民族的再生产者和文化的守候者而出场。《黑骏马》中,少女时候的索米娅,温顺而可爱,带给白音宝力格(或观众)对未来无限美好的想象。但是,有了孩子的索米娅,却显得坚强而又宽厚。在影片充满文学性的回忆中,索米娅温情而又神圣,实际上已经成为草原母亲的化身。《天上草原》中的宝日玛没有孩子,但是离婚几年的丈夫却从外地给她带来了一个“孩子”,宝日玛也成为了理所当然的母亲,并在共同抚育孩子的过程中与前夫复合。《季风中的马》中的英吉德玛善良,宽厚却又坚韧,丈夫乌日根还沉浸在将要离开草原的痛苦中,英吉德玛却已经开始卖酸奶、在城市里寻找工作。作为妻子和母亲的英吉德玛身上,不仅守护了草原文化的宽厚,更传承着草原文化的坚韧。《图雅的婚事》中,图雅倔强而又坚韧,《美丽家园》中,孀居的加纳尔一直拒绝邮递员的爱情,默默守护着草原上的家。《红河谷》中的奶奶收养了藏族小男孩和汉族女子。《花腰新娘》中成为了母亲的凤美,则一反少女时候的野性与叛逆,只能以羡慕的眼神远望着丈夫和舞狮队的未婚女子。 女性神奇的繁衍力让她们成为民族理所当然的再生产者,她们往往坚韧、宽厚,守护着自己的孩子和丈夫,也默默传承着民族文化。 和十七年少数民族题材电影不同的是,被侮辱、被损害的女性不再成为新时期少数民族题材电影的主要表现对象。在大约200多部新时期少数民族题材电影中,表现被侮辱被损害的女性的电影只有10部左右,并且主要集中在20世纪80年代。在这些电影中,造成女性苦难的原因也不再仅仅是阶级和民族敌人,也指向复杂的社会习俗和政治环境:《奴尔尼莎》中,造成奴尔尼莎苦难的是丈夫的遗弃,背后则是支持男权的社会习俗,《舞恋》中造成彝族舞蹈演员曲木阿芝不幸的原因则是“文革”这一国家大政治环境,《独龙纹面女》中,纹面被作为一种传统的酷刑被施加在女性身上,女性对自己婚姻和身体的掌控则因为强大的传统习俗而显得极其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