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近年来,在电视台上对国外影视片的禁令越来越多。最近对儿童动画也下了“黄金禁播令”。有人批评道:“有人成为典型的发布禁令的机构,当然,这也不妨碍他们作为利益集团的代表,在比如移动电视和数字电视的标准审核、运营商审批乃至模式推广上的党同伐异,与类似信产部以及各地广电部门进行血拼以争取部门利益的行径。” 我们看到,电视台尽管是国家事业单位,享受着文化产业垄断的特权,但面对市场经济,他们又在摆出各种姿态适应市场,牟取自己的市场份额,想要一头扎进市场经济的怀抱。他们唯一没有看到的是提升社会人文精神,没有看到自己的真正上帝:观众。 中国的观众是集体失语的,无论电台电视台播什么,他们都得被动地看,因为公众没有组建电视台电台的可能,主持人与电视节目在穷极无聊地摆布观众,观众只有不看的权力,没有可能形成主体的力量来决定、左右电视内容与质量。而政府管理机构首要工作不是提升电视质量,而是限制电视内容,保证它不出方向性错误,在此前提下,就让市场拉着它的鼻子走到哪里算哪里。 中国没有电视观众权益维护机构,这是中国影视文化消费者的一大悲哀。没有任何一种力量可以制约有关权力部门的权力,当然也没有一种力量可以限制电视台低俗无聊节目糊弄观众。 韩剧《大长今》热播之时,我们才发现,看外国优秀影片只能在深夜里观看,有关部门对外国影片在黄金时间播出是限制的,他们通过强迫国人观看国产影片来提升国产片的竞争力,以牺牲公众对优秀文化的欣赏权来维护落后产业的经济利益,有关部门这样的权力是谁授予的呢?他们是站在公众立场上来维护国家文化利益还是站在一些文化企业立场上来维护落后企业利益?如果这一行为是被企业收买,公众怎样才能有真正的知情权、并通过何种方式来切实维护自己的文化消费利益呢? 有人振振有辞地说,你看韩国通过对国产剧的保护,促使韩剧有了今天这样的世界级影响力与竞争力。 韩国在军人政府时代也是严加保护自己的文化产品,特别是电视电影作品,但思想禁锢并没有带来文化的繁荣,1988年以后,军人政府结束,韩国人思想有了一次解放,精神获得自由,只要在法律允许的范围之内,他们都有写作与思考的自由,思想自由是文化繁荣的根基,政府扶持只是一种被动的保护,现在国外的许多动漫作品都是出自中国青少年之手,中国人不缺制作能力,缺的是创意力与思想力,还有就是整体的推展能力,政府要长远地维护民族文化产业发展,就应该从根本上抓起,从源头上用力,从人才培养到生产机制上与国际接轨,在文化思想上宽松自由,让优秀的国产片被先进的机制激励出来,而不是以牺牲全国观众的欣赏权益来被动接受国产非优秀文化产品。 如果保护落后的产业,最终会造就一批没有审美欣赏能力的观众,创作者也将是一批没有审美创造力的文化从业者。所以我想,广电局今后制定文化规定时,最好有专家研究论证、有前期观众听证会,这样才能使决策科学规范,符合广大民众的根本利益。 二 国家广电总局近期又发文,从9月1日开始,全国电视台将不得在黄金时间(晚五点至八点)播放外国动漫电视,这也就意味着,无论外国动漫电视作品艺术与教育价值如何,在黄金时段都将与中国孩子无缘。 作为一位中国孩子的家长,我的疑问是:广电总局如此规定是为了保护国产动漫还是为了维护中国孩子的观赏权益?广电总局是否有权力以牺牲全中国孩子们观看外国优秀动漫的权益,来保护国产的没有竞争力的动漫作品?广电部作如此规定,是经常学术调研的结果还是受有关国内动漫产业行业要求来服务于他们行业利益,通过对国产动漫产业的保护,使他们得到更大的利益空间? 中国现在每天有二亿以上孩子收看电视动漫节目,但中国现在没有一个权威的学术机构针对动漫的教育与艺术进行学术调研,中国也没有独立的、民间的家长委员会能对中国电视播放进行有效干预,中国电视节目播放权要么就掌握在受利益驱动的电视台手上,要么就掌握在以管理方便而进行决策的广电部门手上,他们都是为利益或权力而进行行使职能,难能为孩子们的娱乐与教育而做有效的努力。 在广电部门眼中,电视分国产与非国产,而在孩子们眼中,电视分好看与不好看,在家长与专家眼中,电视分有害电视与无害电视,一个孩子就是一个小动物,他们还有着动物的许多本能,例如,他们喜欢观看打斗与厮杀的内容,甚至一些情色内容也为稍大一些孩子喜好,作为家长与专家,更多地是从内容上来限制孩子们观看,现在我们看到的是,广电局仅仅站在商业利益角度对外国儿童电视节目进行限制,而没有站在孩子与家长一边,对电视内容进行有力干预。 电视内容涉及色情与暴力是不分中外的,而正是这一点,广电部门做的干预与防范却令人遗憾。 去年,我在《中国教育报》与《艺术评论》杂志上先后撰文,批评央视热播的《哪吒闹海》过多地渲染暴力,并有儿童自杀的情景画面,对青少年心理健康影响极坏,而与此同时热播的《自古英雄出少年》百集电视系列片,也是在主旋律的旗帜下,太多地宣传暴力甚至恐怖主义,一些主题在成人看起来是正义的,因为成人知道故事背后的历史背景,而孩子们却对历史文化一无所知,譬如介绍巴黎公社小英雄的片子,两个孩子为了守住一面红旗,将自己暴露在敌人枪口之下,最后英勇献身,有多少小朋友知道巴黎公社的历史背景?又有多少家长能对巴黎公社的前因后果认识全面并向孩子做清晰的讲述?如果没有对历史背景的认识,这部片子对孩子们来说就是一部仅仅反映了暴力,而没有人文价值的不良影片。可怕的是,诸多不良影片都是在宣传革命传统、宣传中国文化传统的宏大题材的名义下完成、推展出来的,成人们看到了进步的主题,而孩子们看到的却是暴力甚至血腥。这是我们国家文化的一大盲点,造成这个大盲点的原因在于:成人社会对少儿文化作品的漠视,孩子们观看电视,极少有家长陪同观看,更少有家长对其进行分析与研究,而主流社会对少儿类文艺作品的研究也是缺位的,一些学者觉得研究古远与成人文化是严肃的、高品位的学术,而对少儿类影视与动漫作品研究是小儿科,大学中文系对传统文学与艺术研究汗牛充栋,而对新兴的少儿动漫文化研究寥若晨星。正因如此,一种在市场经济社会降生的畸形儿:“文化讨好主义”应运而生,什么是文化讨好主义?就是通过讨好一些政治概念来获取自己的经济利益,例如,弘扬传统文化,这是一个涉及中华文化传承的大主题,一些公司团体借此主题,来制作有关少儿文化产品,尽管内容有迷信与暴力,甚至粗制滥造,但它与主流倡导相一致,所以容易获取资金扶持与黄金时间播放,还有就是《自古英雄出少年》之类,穿插一些巴黎公社小英雄之类红色主题,让主审官觉得这是革命题材,在宣传革命优秀传统,其实,他们完全是市场行为,完全是通过文化讨好来谋取经济利益,正是它的传统与红色外衣,使人们忽略了它内容的不良或恶劣,使孩子们受到不良文化影响或不喜爱国产动漫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