嵌套作为叙事学的一个术语,是和叙述层次联系在一起的,热奈特认为“叙事文中所讲述的任何事件都处于一个故事层,其下紧接着产生这一叙事的叙述行为所处的故事层。”[1] 正是由于有不同叙事层次的存在, 往往就会形成叙事框架或故事套故事的叙事嵌套形式。嵌套就是叙事本文不同层次的另外层次叙事的嵌入,作为另一层叙事,它在整个叙事过程中保持着独立性,但是又和原叙事层保持着内在的联系。嵌套作为一种结构形式的出现,已经超出了叙事层次本身的意义,成为一种叙事本文整体结构的策略和方法。如果将电影影片作为一种叙事本文来解读,可以发现电影叙事的形式是多种多样的,而电影叙事嵌套的运用也是丰富多彩的。闪回就是一段嵌套,梦境的展示也是一段嵌套……本文试从叙事学嵌套结构的视角,运用叙事学、心理学、美学的研究成果对动漫嵌套在电影中的运用加以探讨。 将不同类型的艺术作为一种叙事素材运用到电影中,是电影艺术综合性的一种体现,戈达尔在其代表作《狂人比埃罗》(摄于1965年)中就交替使用了音乐喜剧、强盗片、电视采访、情节剧、滑稽漫画、夜总会的表演节目等不同类型的素材。站在新世纪的潮头,纵观现时代的影视艺术创作状况,我们也可以发现,电影中动漫嵌套的运用,也已成为一种颇具特色的模式和现象。 相对于文学、戏剧、绘画、雕塑、摄影、音乐、科技等电影艺术成长的伴侣,动漫艺术的诞生虽然相对较晚,但是它也具有独特的艺术品质和艺术优势。在一定程度上,动漫电影已经成为电影艺术类型的一个重要分支。随着科技的发展和动漫艺术自身的发展,电影艺术将动漫作为一种嵌套元素加以运用,也越来越频繁。欧美电影中动漫的频频闪现,港台和大陆导演对于动漫的重视和运用,都向我们表明和呈现着这样一种状况:将动漫艺术类型嵌入人物叙事电影中,带来了电影艺术叙事形式的丰富和叙事意义的拓展。由于目前没有关于动漫和动画的完全意义上的区分,本文采取广义上的动漫定义,即活动的漫画,将电影中作为嵌套的动漫和动画统称为动漫。与以前的动画相比,现代动漫更多的表现出电脑科技的含量,也为它们在电影中的灵活运用提供了技术保障。而动漫或动画对于生活的反映不仅不求外在形态状貌的逼真,反而因其变形和夸张而独具特色,它单纯、明快,变化多端,极富表现力,尤其长于展现真实人物难以表达的想象和幻想的境界。动漫在电影中的有效嵌入,以其灵动的镜像表达和视觉呈现,使电影的整体叙事具有了别样的风采。 一、作为嵌套的动漫,在电影中的意义首先表现在整体叙事的形式方面 首先,电影对于形式的要求是十分苛刻的。作为视听综合艺术的电影,形式感的意义不小于叙事。而电影的形式感主要体现在结构、造型、色彩、光线、声音音响等的运用方面。人们既有倾向于简单的感官审美的要求,也具有突破简单,在统一中寻求多样的心理诉求。正如英国画家威廉·赫加斯所言:“人的全部感觉都喜欢多样,而且同样讨厌单调。”[2]“当眼睛看腻了连续不断的变化时,再去看那些在某种程度上单纯的东西,就会感到轻松愉快。”[3] 所以影视艺术一方面要求简洁,有相对统一的形式和故事脉络,但是又要拒绝单调。将动漫纳入电影叙事,作为一种形式策略,就是利用动漫角色造型的变形性、夸张性和拟人性,色彩运用的丰富性(既可以轻描淡写也可以饱满润泽)等特点,发挥其单纯、明快、变化、富有表现力的优势,在艺术真实基础上创造假定性,形成一种陌生的距离感,使观众在观赏的过程中给眼睛带来惊喜,并获得审美愉悦的视觉效果和心理感受。 其次,受众对于电影的欣赏既是一种视听的感官活动,更是一种视听的心理活动。根据格式塔心理学的研究成果,整体大于部分相加之和,整体决定部分的性质。在知觉活动中,对于对象的整体性——格式塔质——的知觉优于对各部分的知觉,同时不同于对各部分的知觉的简单相加。但是,这并非说部分本身的特征在整体中消失了。“只有保持某种程度的自我独立,才是‘部分’的真正特征。一个部分越是自我完善,它的某些特征就越易于参与到整体之中。当然,各个部分能够与整体结合为一体的程度是各不相同的,没有这样一种多样性,任何有机的整体(尤其是艺术品)都会成为令人乏味的东西。”[4] 不同类型的艺术都具有本身独特的艺术素质,也因此而与其他的艺术类型实现着差异与互补。电影艺术中的不同类型也具有相似的特点。真实人物叙事的电影艺术与动漫角色的电影叙事艺术存在着不同的质感,而它们的互补运用也会产生新的整体特质。 再次,不同层次的叙事共同构成电影叙事本文的整体。受众对于电影的欣赏,不仅获得了一种形式感知和心理格式塔质的对应同构,同时还是对于叙事的接受。动漫嵌套和电影中的真实人物叙事层,正是在电影艺术整体叙事中达成和谐统一的。电影中动漫嵌套的运用,以其在艺术真实基础层次上重新建构的、具有陌生距离感的假定层次的艺术呈现,和真实人物角色叙事所营造的艺术真实具有了明显的区别。动漫嵌套对于真实人物的部分叙事替代,又统一于电影的整体叙事中,使电影艺术呈现出一种新的意义和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