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末和21世纪初,中国的影坛出现了一批令人刮目相看的故事影片。 《美丽的大脚》当然是因为大脚的可爱才美丽,这说的是一种执著的精神体现在不讲 功利的大脚的人生进程中的美丽!影片中有两个关键词:成功,不成功。这是古往今来 衡量事物的一个经典的标准,但怎么算成功,怎么又不算成功,这又是个争执难定的标 准中的标准。影片要告诉我们的,也许不是答案,因为那个叫大河的学生,在知道张美 丽老师为了他们而累死后,他干嚎着嗓子唱道:“早知道黄河的水干了,修它那个大桥 做啥呢,早知老师不回来,为啥要学‘哥特拜安’?”悲凉的干嚎,使沉浸在痛思中的 志愿者夏雨老师毅然滑入了滚滚黄沙中,这不正是一种深层次的提示吗?大脚的闪光, 不正在悲凉后肯定着张美丽老师那种积极向上但她自己又说不上来的积极向上的东西吗 ? 《太阳有耳》是一个典型的传统片,一个男人为了一个女人与另一个男人动了刀子, 那个女人最后又与为她动刀子的男人演出了一场悲剧。在让人感叹唏嘘之中,我们发觉 这类悲剧并非就仅是传统,它是一代又一代让人们会一直演绎下去的故事人性中的妒忌 与占有,随着文明的升级,它又该怎样在社会生活中消遁。所以它的关键词应该是:占 有、该否。 《昨天》以两代人的生活观与价值观的不同,并以主人公贾宏声反反复复地在说:“ 你什么都不是,就是一个人!”揭示人的更深含义:人的复杂在于他有思想好呢,还是 没有思想好,因为人的本性方面有极大的一部分是动物性!为之,导演专门安排的一组 镜头是父母亲看儿子,门上有一个人影,这人影又由镜头摆向深远,变成了一个糊模的 遥远的影子。认识你自己——在《昨天》里,我们能认识自己吗?如果说该剧关键词是 “任其自然”,那么,我们就要追问:人能世俗气地任其自然吗? 《开往春天的地铁》是对爱情天长地久这一世界命题的现实拷问。但现实又无法回避 的事实是:水龙头漏水——因为使用太久了!两位只身来到京城闯荡江湖谋取幸福的年 轻人,七年来相爱又共患难,然而,当他们在某一天回头一望曾经走过的浪漫爱情旅程 时,却猛然惊觉:“七年,像小孩那样在过去的七年里淹死了!”这是残酷的、但又是 现实的,残酷不在于淹死,而在于爱情并非能天长地久!现实也不仅出现了第三者,而 是一种放弃,男主人公建斌独白:“我爱里边的女人,可我失败了。可我爱的人她找到 了她想要的”。她想要的——这是欲望的一种潜在的符号,是天长地久的天敌!与前面 的片子《太阳有耳》相比,《开往春天的地铁》似乎在拷问中又多了一层思考,那就是 它与《太阳有耳》争夺与占有相悖的关键词:放弃。“大家都在放弃”,这是男主人公 的一句感悟人生的独白,但为什么都在放弃了,“为什么”应该是留给观众最好的咀嚼 和品尝物。 《天上的恋人》别开生面给爱情这个老故事赋予着新的社会涵义:朱灵、王家宽、张 站长三个人在悬崖下神秘的图腾前舞蹈,是想说明作为进步的社会人他们活得多累,而 在原始的人性中,谁也占有不了谁,大家都可以和平共处。而残酷的现实又在于作为一 个天使的哑女突然降临穷山村来说,这实在是一种奢侈,但王家宽却视而不见,他非但 视而不见与之朝夕相处的清灵纯静的哑女,更不见活泼风骚的朱灵与张站长的私通。而 当朱灵在悔恨的泪水中随着氢气球飘离山村,飘向远方,我们似乎又在这极不现实的境 况中(穷山村缺少的就是女人,不管是什么样的女人)感悟到编导者刻意的美化,是在于 歌颂爱的纯真和爱的善良!虚构的力量抹去了朱灵像以往女子那样处在两难境地就跳悬 崖,而是理智地采取了飘飞——其实是一种摆脱,拉上飘飞的红氢气球,给了观众视觉 上一种更大的想像张力。理智也飘飞是它的关键词。 《我的兄弟姐妹》是一部催人泪下的故事,是“文革”中的人间悲剧,由苦难的生活 ——悲惨的分离——艰难的寻找——甜辣的团聚,这里的关键词当然是:天缘、天难。 而在这其中,编导者始终贯穿着理想主义的一根红线,因为虽然最后大哥犯了事,但终 于能在音乐厅里出现,而且警察也鼓了掌。相比真实的人间惨事,这份辣似乎只是小孩 吃姜糖的那份辣,是带有甜味的辣。在大姐成名和有钱背后,先前的悲剧也就随之淡化 ,它的审美价值也就在这淡化中隐去了。 与上述六个片子相比,《周渔的火车》似乎更多了一份人生的哲理。编导把一个喜欢 在火车上跑的姑娘周渔介绍给观众,当我们看到诗人不在的时候她照样还这么奔跑,我 们就会豁然开朗,人生就是旅途中的感觉(关键词)。周渔的火车原来就是周渔在人生旅 途中寻找感觉,也许这种真正的感觉你永远也找不到,可她周渔喜欢的就是这个寻找的 过程。特别引人关注的是周渔内在的二个世界(爱与欲)的冲突,以及她在冲突中的痛苦 与艰难的挣扎。张兽医的执著又狡猾的追求,诗人于现实的暂时的妥协,使周渔似岩浆 般迸发的爱情与欲火无法抑制又泼水难收,终于投身于张兽医的怀中,但她最后又终于 醒悟了诗人笔下的“仙湖”就在心中这么一个生活的哲理,于是,这头充满欲望的怪兽 又满怀真情地寻找诗人去了。“周渔,你真的不想停下来吗?”这一句画外问,并不就 是真爱的力量有多大的诠释,它似更在诱发观众深思,我们的一生,对爱是一种阶段性 的冲动,还是随着生命的不息它应该依然在永远地骚动着。这么说,那么,我们心中的 仙湖就永不会干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