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2003年11月初开始,格鲁吉亚政坛发生动荡,反对派以当局在议会选举中舞弊为由,举行大规模的抗议活动。在国内外强大压力下,总统谢瓦尔德纳泽被迫下台。谢瓦尔德纳泽从当年的众望所归,到现今的黯然辞职,个中滋味值得回味。 从表面上看,格鲁吉亚政局的动荡是缘于议会选举中的舞弊问题,但深层次的原因却是格鲁吉亚近些年来的腐败泛滥成灾和经济的长期凋敝以及贫富的严重分化。正如俄罗斯总统普京于2004年1月24日在内阁会议上所讲的:格鲁吉亚政局的更迭,是由于格鲁吉亚国内贫困和腐败现象引起的,严重的腐败现象引起民众对未来和谢瓦尔德纳泽丧失了信心。 腐败排行榜上“名列前茅” 在联合国腐败程度排行榜上,格鲁吉亚“名列前茅”。按照透明国际的排名,格鲁吉亚2002年的腐败指数在3分以下,属于腐败严重的国家。按照世界银行的划分,格鲁吉亚属于“红灯国家”,即腐败严重并失控的国家。谢瓦尔德纳泽本人也承认,国内腐败问题相当严重,腐败已是国家安全的致命威胁。 从1998年开始,格鲁吉亚经济陷入困境,大企业多控制在包括谢氏家族在内的经济寡头手里,“影子经济”日益猖獗,逃税、走私、投机倒把、诈骗活动以及军火走私、贩毒、色情行业泛滥成灾,国家税收流失严重。通常情况下,一个国家的影子经济占国内生产总值的10%左右,而格鲁吉亚的影子经济占国内生产总值的40%以上。社会上,腐败成风,只要向官员行贿,就能获得驾照、护照或大学录取通知书、开办公司、逃税或不交电费。 格鲁吉亚政坛是一盘散沙,各种政治派别和武装分子各自为政,严重破坏了政治的稳定性。在政府部门,由于工资微薄,许多官员都千方百计捞外快把大量的外国援助和国有资产装入私人腰包。一方面民众生活艰难,另一方面官员们纷纷修建豪华别墅和购买高档轿车,这引起了群众的强烈不满。2000年秋,时任司法部长的萨卡什维利在一次记者招待会上,向记者出示了第比利斯第五监狱长以及其他一些官员豪华住宅的照片,并质问月薪只有100美元的官员们哪里来的钱买豪宅。2003年底,第比利斯市三名副市长和几名政府人员因涉嫌腐败辞职。按照萨卡什维利的说法,对于官员的腐败问题,谢瓦尔德纳泽难辞其咎,“所有(腐败)的这些人中,最富的是谢瓦尔德纳泽家族。”有报道,谢瓦尔德纳泽辞去总统后,委托中间人在德国巴登购买了价值1100万美元的豪宅。目前已有数名谢氏时代的高官因贪污腐败而落马。警方逮捕了国家能源协调委员会主席、前任能源部长达维德·米尔茨胡瓦拉,并查封了他的住所。专门负责黄金开采和加工的“石英岩”公司总经理,也因“侵吞巨额国家财产”正在接受调查。 腐败逼出了反对党 腐败给格鲁吉亚的发展造成了巨大的影响。首先,腐败是造成格鲁吉亚政坛动荡的重要原因。谢瓦尔德纳泽在苏联时期获得高位与其敢于直面苏联的腐败及有限治理腐败有很大关系。但从他在格鲁吉亚执政的中期开始,犯罪和贪污丛生,经济持续下滑,百姓生活每况愈下。为了获得经济寡头和政府官员的效忠,他不再追究(可能也无力穷追)日益严重的腐败,并最终自觉不自觉地成为权力腐败的保护伞。本来萨卡什维利、布尔扎纳泽等反对派领导人都是谢瓦尔德纳泽的积极追随者。1995年萨卡什维利回国加入谢氏领导的公民联盟并当选为议员。进入议会后,萨卡什维利大胆抨击政府中的腐败行为,带头打击毒品犯罪行为,为老百姓所称道。但是,出于种种考虑,在保守派的强大压力下,谢瓦尔德纳泽并不支持萨卡什维利大刀阔斧、雷厉风行的改革行为,这使萨卡什维利深感失望,辞去职务。萨卡什维利在解释辞职原因时说,谢瓦尔德纳泽在大选时允诺打击腐败并积极改革,但上台后却只说不做,无意改革,他无法容忍这种欺骗选民的行为。萨卡什维利辞职后,建立了反对党国家运动党,更加猛烈地抨击谢瓦尔德纳泽和官员们的腐败行为。萨卡什维利引以为自豪的一身清白、作风端正、私生活毫无不检点之处,博得了民众的欢迎和好评。萨卡什维利也利用这一点大做文章,指责谢瓦尔德纳泽对腐败只动口不动手,他反对谢氏是“为我8岁的儿子而斗争,我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他,我要让他生活在一个正常的国家里”。由于国家运动党惩治腐败的口号迎合了很多普通老百姓的心理,该党势力不断壮大。2002年6月在第比利斯市议会选举中,公民联盟惨败,国家运动党得了25%的选票,萨卡什维利因此登上了市议会主席的宝座。在2003年底,在议会选举和政局动荡的关键时刻,对谢瓦尔德纳泽知根知底的萨卡什维利,揭露出了谢氏的豪华别墅问题,拿出了许多官员的腐败证据,在面对面的较量中,谢氏节节败退。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腐败培育了反对谢瓦尔德纳泽当局的反对派,最终造就了谢瓦尔德纳泽的辞职。 腐败给西方大国的干预提供了口实 格鲁吉亚地缘位置十分重要,西方大国和俄罗斯一直未放松对格鲁吉亚的争夺。在西方国家看来,谢瓦尔德纳泽是推动苏联解体和结束东西方冷战的功臣。谢氏当选格鲁吉亚总统后,外交政策倒向西方国家,为此也得到几十亿美元的援助,其中七成来自美国。但是,随着谢瓦尔德纳泽自身“价值”的衰减,以及近年来格鲁吉亚与俄罗斯合作的加强,引起了美国的不满,产生了走马换将的想法。早在议会选举前,美国有关人士就与格反对派秘密接触,而且发现反对派更加符合美国的口味。于是,美国对谢瓦尔德纳泽的态度更加冷淡,经常指责格政府腐败,批评谢氏及其政府的“专制”。美国驻格鲁吉亚大使迈尔斯警告格当局,如果不对贪污腐败采取有效行动,美国就会减少对格的援助。2003年的议会选举的“舞弊”和反对派的不依不饶,正好给了美国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议会选举刚一结束,迈尔斯就指责格政府“计票时舞弊和拖延计票”,给了反对派明确的信号。在关键时刻失去了美国这棵大树的支持的情况下,谢瓦尔德纳泽不能不识“时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