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情人节,在全国火爆上映的影片《恋爱中的宝贝》,一如李少红先前导演的《 红粉》《雷雨》《大明宫词》《橘子红了》等影视作品,都是定位非常明确的比较有个 性的艺术商业片,是富于制作诡计和水准的有意识融艺术、商业为一体的类型片。但《 恋爱中的宝贝》由于前期宣传和档期安排的误导,使得毫无心理准备的观众与这部颇为 “另类”的影片不期而遇,猝不及防的尴尬之余颇有一些恼羞成怒的微词,影片被冠以 “爱情恐怖片”。 制作: 非常规表达挑战观众承受力 虽然我个人对李少红的电影电视作品,一直持有一些保留意见,总觉得她应该可以再 上一个台阶;但是,作为中国当代电影队伍中的一位优秀导演,她对影视创作的敬业精 神和丰厚积累,是有目共睹的。《恋爱中的宝贝》公映后受到诸多批语和质疑,着实让 我大吃一惊,怀着深深疑惑的我走进电影院想去看个究竟。 应该说,《恋爱中的宝贝》是一部相当有新意的作品,导演运用了一些超现实手法表 现非传统的精神追求,主创人员的探索精神和不甘平庸制作的态度是显而易见的。影片 开始于一个最常规的情感欲求:一个男孩希望当街被爱情击中。导演说,这几乎是每个 男人一生当中都有过的念头和经历。其实,这未必是性别可以阻隔的一种人的自然本性 或者贪图——希望自己不平凡,能够遭遇奇特的事情包括爱情,希望神迹在自己的命运 旅途中不可预期地出现。 这部影片不同于以往的许多常规故事片,讲故事不是作者的兴趣所在,她更关心故事 涉及的人物的情绪、心理和终极追求。所以,宝贝虽然在形式上是一个女孩、一个年轻 人,但是她又可以是任何人,是时不时掠过你心灵天空的一个清晰闪念,是时不时让你 感到焦虑不安的不可捉摸的影子。影片故事很稀薄,用一种国产影片罕见的描述方式, 质询着所有的观众:这个女孩或者是你的期盼,一旦来到你身边,你真能完全接受她吗 ?你用什么方式与她相处、交流?你是把她当作一个独立自主的生命个体来尊重、承受, 还是用自己的习惯方式去强行包装改造她使她无地自容、身心俱损呢?你究竟需要什么? 你真的需要她吗?她也许是你灵魂的一面在阳光下常常不为你在意的一个确实的投影, 影片只是把她捉住、放大给你看、促你审视。什么才是你最需要的呢? 《恋爱中的宝贝》是一部城市电影,描写转型社会的现代都市人的生活和精神状态; 老年人、中年人、年轻人的精神界限并不分明,年龄只是对现实存在的一种机械模写, 不具有特别的意义。宝贝以及她在物质躯壳上的年轻,都无非是加强了影片在视觉上的 可接受性而已。这部电影关注的是,社会转型时期,大众普遍面对的精神焦虑、心理困 境、生存目标模糊问题,表达一种自己对剧烈变动的现实的独特思考。导演尽量用一些 新颖的、颇富游戏感的手法进行表达,甚至让人想到《哈利·波特》《指环王》之类影 片的部分创意和情景,使一个严肃的话题不要太沉重。 就一部影片而言,《恋爱中的宝贝》有不少值得肯定之处,当然也是近年国产影片中 颇有创造性和可看性的一部。应该说,影片对观众、对市场,都是有一定的挑战性的。 那么,《恋爱中的宝贝》问题出在哪里? 发行: 前期宣传及档期定位涉嫌“欺骗” 《恋爱中的宝贝》发生发行与市场错位现象,是由前期宣传定位的误导引起,它再一 次警示我们,商业道德建设迫在眉睫。如果作品是秧苗,那么发行就是把秧苗插在合适 的水土里。市场逐渐在一定程度上成为中国电影未来的主宰,什么东西可以约束它、如 何使它避免滥用权利误导观众?看看影片运作过程中的宣传焦点:魂飞魄散的爱情、明 星阵容、全裸暴露……等等,简直是抓住一点不及其余,借题发挥、信口开河,甚至风 马牛不相及。而且,这一类居心叵测的“三级”宣传,居然成为一种时尚,有相当一部 分影片被它涂抹得面目全非、不得翻身。奔着这些目标来看电影,受骗上当的失望感可 想而知,碍于文化禁忌又不能深说,只好一股脑怪罪电影太坏、导演太糟。 实际上,人们常常挂在嘴上的观众,多限于理论和抽象;实际上,每一部影片的观众 ,是可以通过专业人士的市场调查、统计分析、营销学等知识和技术,科学地提前预设 的。虽然是情人节档期,你依然可以把影片真正值得关注的东西告诉大家,不要简单利 用观众的盲从和迷信。显然,如果在发行方面能够更加理性、科学、规范,《恋爱中的 宝贝》和当年黄蜀琴导演的《画魂》等影片,应该不至于仅仅让那么多偶然邂逅的、被 误导后怀着南辕北辙的先入之见的观众,有被欺骗的感觉。《恋爱中的宝贝》显然不是 一个孤立现象,这不仅仅是电影预期错位的是非恩怨,近年来多部热点影片如《卧虎藏 龙》《英雄》的逆水行舟,相当一部分媒体耽溺于盲人摸象的话语游戏,混淆视听,严 重误导观众,直接影响了市场流通和发行。类似的现象一再出现,都反映了同一个问题 ——成也发行,败也发行。 市场: 要求制作、发行者尊重观众观赏期待 虽然,对目前和今后的中国电影而言,市场现代化是关键。但是另一方面,制作方依 然有不容忽视的问题,尤其是导演的思维方式和审美境界,几乎先在地决定了作品与观 众对话的层次和可能性。 国产片常见的剧作上的粗糙,依然构成了影片《恋爱中的宝贝》的致命伤,即使视听 上那么多的富有创意的元素也不能挽救其总体精神崩溃导致的结构性崩溃的危机。尤其 是男主人公刘志形象在大部分段落过度孱弱,影片结尾的人为悲剧性选择和设计,宝贝 的父母对她的所谓精神障碍的拙劣证明和自轻自贱,宝贝在亦真亦幻的感觉控制下采取 的死亡方式和血腥展示、把玩,形成了对整部影片精心营造结构的宝贝式人生理念探询 的讽刺和颠覆。这也许是导演内心矛盾、挣扎的反映,是她的既认同又犹疑的小资情调 的明证;但是那么大气的开端和展开,却迎来一个这么小气、自我内部的扭结,无论如 何对影片对观众都是一种结构性的伤害,甚至是不负责任的抛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