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全球化最后导致的是全球大多数人们没有得到利益,甚至失去家园,失去基本生存保障,那么全球化的后果将不堪设想。 反全球化现象的若干特点: 当前,世界范围的反全球化存在以下几个特点:(1)在原南方、外围及第三世界里,反全球化的情况很复杂。传统与理论上,马克思主义与依附论都是全球化的批评者。一些第三世界国家的反全球化声音较大,如马来西亚、古巴。马来西亚总理马哈蒂尔与古巴国务委员会主席卡斯特罗都是反全球化的著名人士。古巴最近几年发起召开一系列抵制、批评全球化的国际会议,甚至包括2000年4月在哈瓦那召开的77国集团会议,古巴方面也不失时机地宣传反全球化的观点。坚决反全球化的“第三世界网络”还以马来西亚为基地。马氏对全球化的批评非常著名,但受到西方主流舆论的不断曲解。其实,他并不是盲目排斥全球化,而是反对全球化的霸权一致性与一体性,以及全球化带来的金钱全面世界统治。“赞成全球化,但反对霸权一统性。赞成大家共享丰足的物质财富,但反对金钱的全面世界统治。”应该说,最近的反全球化行为主要发生在西方世界。 (2)就地区而论,东亚不如欧美,东欧不如西欧。原因是东亚与东欧仍然处于“西化”与“爱西”阶段,特别是,年轻一代认为全球化是好事。美国与欧洲是全球化的中心,同时也是反全球化的中心,美国绿党及其领导人纳德、改革党及其领导人布坎南(他们均是2000年美国总统选举的候选人,从反全球化的角度看,他们的竞选实际上是一场反全球化的政治运动),法国总理若斯潘等欧洲“中左翼”领导人均是全球化的重要反对派人物。法国反对美国式的全球化,反对对其他国家的“全球化强加”。 就产业而言,更多的反全球化力量来自原第一与第二世界的“旧经济”而不是“新经济”部门。由于利益分配不均,利益受到严重损害的当地人民以及环境破坏的直接受害者最直接地反全球化,跨国公司在有关国家设立的化工厂、核电厂使所在地的民众直接反对全球化。如印尼最东部的西巴布亚土著人反对美国一矿山跨国公司的掠夺性开采,因为当地人民承担了跨国公司的代价,但好处却由跨国公司与雅加达当局所得。 (4)反全球化与冷战后全球范围上升的民族主义、排外主义的力量与情绪普遍联系在一起。在一些情况下,包括政治家在内的当地人比全球其他人更反对全球化,如西欧的当地人反外来移民,而在另一些情况下,当地人不如全球其他人那样反全球化,如捷克布拉格的当地人参与反全球化的不多。在欧洲,一些人号称是所谓“主权主义者”,他们更关注国家主权遭受的全球化挑战和压力。在美国,一些人则呼吁全球化时代的民族主义,例如美国改革党总统候选人、专栏作家布坎南,反对自由贸易(包括北美自由贸易协定与世界贸易组织),反对美国更多参与全球事务。 (5)一些从全球化中受益较多的发展中国家,如印度、巴西、墨西哥、中国等,即西方媒体经常称呼的几个“全球化成功故事”,目前反全球化力量相对较小。而在遭受金融危机重创的发展中国家,如泰国、韩国、印尼、菲律宾等(可以叫做全球化失败故事),反全球化的运动与言论很多,金融危机过去已经一段时间了,但这些国家一些人士与组织仍把危机之主因归咎于全球化。 (6)反全球化作为新的政治与意识形态,与全球化作为政治与意识形态针锋相对,体现了后冷战时代新的意识形态。美国总统克林顿 (代表“新民主党”)、英国首相布莱尔(代表“新工党”)、德国总理施罗德(代表社会民主党)以及新西兰前总理(工党出身)世界贸易组织总干事穆尔,在过去几年主张所谓进步意识形态,他们自称是进步派的代表。进步意识形态认为,全球化带来的是进步,比如富者会愈富,穷者也会变富,因此有助于许多世界问题的解决。而反全球化者虽然承认进步派所指的一些进步(比如性别平等与强调普遍人权),但认为,如果与“灾难”相比,“进步”简直相形见绌。他们所批评的当然是越来越扩大的全球贫富差距与最近10年急转直下的地球生态环境恶化。 (7)全球化的负面后果直接催生了许多非政府组织,这些非政府组织的宗旨与使命就是反全球化。 (8)全球化对世界许多相对弱势的大小文化、文明、传统构成最强大的空前挑战,一些文化、文明、传统不得不面对着消失的命运。一些反全球化行为(包括主张“文明对话”的力量)的目的就是为了弱势文化、文明、传统在全球化时代的生存与延续而斗争。 为什么要反全球化? 联合国秘书长安南2000年4月发表《千年报告》。该报告的第一部分重点谈及全球化问题。他认为:“很少有人、团体或政府反对全球化本身。他们反对的是全球化的悬殊差异。第一,全球化的好处和机会仍然高度集中于少数国家,在这些国家内的分布也不平衡。第二,最近几十年出现了一种不平衡现象:成功地制定了促进全球市场扩展的有力规则并予以良好实施,而对同样正确的社会目标,无论是劳工标准,还是环境、人权或者减少贫穷的支持却落在后面。更广义地说,全球化对许多人已经意味着更容易受到不熟悉和无法预测的力量的伤害,这些力量有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造成经济不稳和社会失调。1997~1998年的亚洲金融危机就是这种力量——20年来第5次严重的国际货币和金融危机。人们日益焦虑的是,文化完整性和国家主权可能处于危险之中。甚至在最强大的国家,人们不知道谁是主宰,为自己的工作而担忧,并担心他们的呼声会被全球化的声浪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