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10月17日的《文艺报·艺术周刊》刊登了王卫平先生的《历史题材电视剧创作 的趋利避害》。我不敢放肆地大加评论,只是想平和地与王先生商榷一下。 王先生在文章中说当今评论家们对历史题材电视剧比较一致的看法是泛滥,并且大家 有目共睹的是,当今历史剧确实产量大,收视率高。当然这也可以和泛滥二字挂得上钩 ,但我们能否换一个角度,或者说换用几个不同词性的词,诸如繁荣、走俏、畅销等。 然而在王先生的文章中,他把以上诸词抛弃的原因归结为“满足人们低层次接受欲望” 。特别是先生总结当下历史题材的劣势为:游戏历史、编造故事、随意为之、追求利润 等等。或许这些都是事实,但那仅仅只能说明一方面的问题。在文艺作品的创作中,创 作主体不尽如某些评论家们的意,可还有其他文艺因素呢,比如对象主体、接受主体等 ,这些在整个文艺创作的一系列过程中不能被忽视。 波兰哲学家罗曼·英加顿认为:文学作品的文本只提供一个多层次的未定点,只有在 读者一面阅读,一面将他具体化时,作品的意义才能逐渐显露出来。也就是说,读者并 不是被动地接受作品文本的信息,而是不断参与信息的产生过程。我想接受美学的这番 理论也可以用在影视剧的评论上,只不过把文学作品换成影视作品,把读者换成观众而 已。所以,我们应当有所感悟,即整个影视评论也不应放过任何一个有影响效果的因素 。虽然这一点王先生好像也做了阐述,但我想还有值得讨论之处。王先生是这样归纳的 :观众爱看这类戏,无非是剧中的皇权意识、宫廷斗争、江山美人、武打场面、插科打 诨满足了人们一时的快感,具有娱乐、消遣、宣泄、补偿的情感价值。但王先生把这归 纳为低层次的接受欲望,对观众这一接受主体的描述恐怕有点牵强,或者说把对观众这 一接受主体情感的评论错位到对作品和作者的评价。如果单从创作主体方面看,或许真 的存在“游戏历史、编造故事、随意为之、追求利润等弊之根源”。但广大民众接受它 恐怕不能说广大民众是低级趣味的吧。毛泽东1942年《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中 的文艺为工农兵大众服务的理论至今还具有指导意义,只是文艺的内容由单一的政治宣 教改为民众易于且乐于接受的大众文艺而已,这里自然少不了上面提到的历史题材剧。 所以,我们可以这么说,看一部作品是不是成功,是不是优秀,民众的接受程度是一个 重要的参考因素。至于说提倡艺术的高雅性还是大众性,是注重批评家还是侧重大众, 这一争论,好像也争论了多少年,但不管怎么说,我们不能忽视对大众的情感和精神需 要的关注。这又引出了王先生在文章中用批评语调说的“大部分历史剧满足人们的快感 ,具有娱乐、消遣、宣泄、补偿的情感满足”。在这里需澄清,我们说接受主体的审美 再创造即是把自己的情感融入到作品中去,从而产生一系列的情感共鸣,这其中当然也 包括娱乐、消遣、宣泄和补偿等。我不知道如果把这些都归纳到低层次的接受欲望,还 有什么是民众所乐于接受的高层次,是高喊口号精忠报国,还是立即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或是改造社会。文艺有这么大功效吗?如果非要说民众乐于接受的但被批评家们所不 齿的是低层次的话,是不是有点贬低民众的味道?反过来,被批评家们看好而被民众嗤 之以鼻的所谓艺术,是否高雅,是否“曲高和寡”呢?未必。 艺术是属于民众的,高雅艺术也不能排斥民众。 总而言之,只想在这阐明一点:民众易于且乐于接受的艺术(包括历史剧),至少有吸 引人的地方,当然也有相当的艺术魅力,因此绝不能忽视它、鄙视它,至少不能用泛滥 来形容。 关于王先生在文章中把历史题材剧的根本问题归结到历史真实与艺术真实的凝合度, 这一点我不表示反对,但我想王先生在侧重强调历史真实性的同时也不小心忽略了艺术 性。 王先生将某些历史剧创作主体的创作态度指责为以游戏、玩笑的态度对待历史,游戏 历史、调侃历史、乱讲历史,随意拿古人开玩笑,并且在评价创作方法时说:古代题材 电视剧的创作,附会、篡改等痕迹明显,硬伤很多,等等。而后提出了自己的观点,也 是深深植根于中华民族集体无意识的中庸思想,即二者的完美统一。 当然,中庸思想我可以接受,也可以说不得不接受,我可不愿背上左倾或者右倾的头 衔。不过细细想来,似乎对历史剧的创作主体是可以理解的,但请不要误会,我并不是 说创作主体可以随意更改历史、涂抹历史,只是想替他们声辩一下,他们的主要任务是 艺术创作而不是研究历史,当然他们的艺术观也不应仅仅只停留在历史的机械反映论上 。即使我们批评一个创作者的历史修养不高,也不能完全抹杀他的艺术涵养和艺术天分 。古往今来的大文豪、大艺术家、大导演有多少没上过大学,甚至没有受过正规的理论 教育,可以说,在艺术欣赏这方面,我们更应该注重结果。在此还想说明一点,我们评 论作品,不应该用既定的条条框框去套,看合不合所谓理论的某些教条,而是要设身处 地地与创作主体进行思想共鸣,批评家不是裁判! 历史剧不同于历史纪录片,它是艺术化的历史,我们不能把它们归纳到历史的门类中 去,以此说来,在艺术作品中强调艺术性又有什么错,我们总不能希望把艺术化的历史 编排到历史教科书中去吧。艺术给人以美的享受,正如有些理论家总结的:艺术使艺术 的接受者产生两种心理机制,一种是补偿机制,一种是激发机制。恐怕这两者绝大部分 历史剧都没有忽视,因此他们的艺术性也不可抹杀。我们评价艺术(当然也包括历史剧) ,是看其艺术性的大小,而不是历史性或真实性的多少,否则那些剧作家早就跻身到历 史学家的行列中去了。 还想谈一点,我觉得王先生在文章最后所说“历史剧创作是戴着镣铐跳舞”中的“镣 铐”是可以去掉的。因为艺术应该是自由的,具体在此,也就是注重艺术的完美性、自 由性。艺术是美学、是人学,不是相对死板的历史学,当历史剧滑落到绝对地、机械地 再现历史时,这就又陷入到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的绝对反映论的误区中去了,所以说应 努力把历史化的历史剧这一镣铐彻底砸碎。然而我并不是想去评判历史,忘记历史,更 不是去背叛它,毕竟我们谈的是艺术,不是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