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剧在2002年表现得有些缩手缩脚,除了《橘子红了》、《激情燃烧的岁月》等少 数几部作品在观众中获得了比较热烈的反响外,多数作品都反响平平。《铁齿铜牙纪晓 岚(续集)》还在热播,观众的热情也很高,但毕竟只是借助了往日的余威,其影响力以 及带给观众的新鲜感都是和当初没法比的。今年以来,一些曾为观众所喜欢的样式如古 装戏、言情戏、反腐打黑戏先后淡出荧屏,而新的、富有创造性的、得风气之先的、预 示了某种审美趋向的样式又未能形成规模影响力,这实际上正是电视剧在2002年整体上 显得有些不温不火的原因之一。 不过,我们也应该看到,尽管2002年电视剧没有形成更多的社会热点和焦点,但也并 非没有可圈可点之处。有些新的动向还是值得我们给予特别关注的,这主要表现为电视 剧所负载的审美观念和社会价值观念发生了甚至是根本的变化,观众有耳目一新之感。 具体说来,主要表现为以下三个方面: “主旋律”更好看了 在某种意义上,2002年可以称之为“主旋律”年。至少在下半年,荧屏的确成了“主 旋律”的一统天下。此前人们曾经担心,这么多的“主旋律”可能会使观众感到厌倦, 而事实并不像我们想象得那么严重,有些“主旋律”电视剧收视率似乎并不低,仅从电 视台不断重播这一点看,观众是喜欢看的。《激情燃烧的岁月》就在全国20多个卫视累 计重播40次以上,仅北京电视台一家就七次播映该剧,创造了前所未有的记录。这也许 是个特例,但它说明了一个问题,“主旋律”不是一定要板起面孔讲大道理的,不是必 然地简单化、概念化,不一定都是空洞无物的赞美诗。“主旋律”也可以拍得很好看, 这是很多人在经历了2002年的观剧经验之后得出的一个结论。收视率证实了观众的这种 选择,他们不是说说而已。比如,反映改革开放初期特区建设的《激情年代》,北京电 视台4套首播,开始收视率为6.31%,最高时达到15.97%;用轻喜剧方式表现工人再就业 的《春天花会开》,北京电视台2套黄金时间首播,收视率只有3.2%,三天以后就涨到 7.4%。这些数字中都包含着观众对这些作品的肯定性态度,他们主动选择了这些电视剧 ,不因为别的,就因为它们变得越来越好看了。而所谓好看,很大程度上就是观众与电 视剧产生了深深的共鸣。 “主旋律”的平民叙事 情与理是一对矛盾,如果说,以往的“主旋律”偏于讲理的话,那么,在2002年,它 们则试图开始“言情”了。当然,此“言情”绝非彼“言情”,这里所指,是以人的世 俗情感为基础,建立可以与观众相互沟通的渠道。用道理说服人,往往不如用情感打动 人,“主旋律”电视剧能在这一点上开窍,是它们开始为观众所接受的前提。它所带来 的直接后果就是,电视剧编导的叙事视角普遍地降低了,从高高在上的宣讲者的角度, 降低为娓娓而谈的平等交流者的角度。北京电影学院一位老师在谈到《激情燃烧的岁月 》时认为,该剧使“革命叙事中带上了平民化的意味”,或者说它填补了传统革命英雄 形象“个人的、细微的、纯粹情感的”空白。电视连续剧《至爱亲朋》原本要做的其实 是道德文章,女主人公柳家惠则是编导塑造的道德楷模,这样的故事要让观众认可实在 是很难的。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平平常常的故事,在央视八套播放时却让许多观众感动 得一再落泪。编导的秘密武器倒也并不神秘,无非就是亲情与爱。柳家惠用她对家人的 善良和爱滋润着高家小院里的脉脉温情,这是该剧打动观众的制胜法宝。《春天花会开 》也在这方面下了不少功夫,编导有意将主人公放在被同情的位置,然后在让他经历种 种磨难,使观众在同情剧中人的过程中获得心理上的某种满足感。而这首先得益于叙事 者对平民生活和情感的认同,同时,叙事者对叙事方式的选择和他们的审美倾向,也使 得这些电视剧更加具有亲和力,比如生活化的人物对白,平静舒缓的影像运动,自然朴 素的表演风格,日常化的环境构成,所有这些都表现了一种不同于荧屏上流行了很久的 美学追求。如果说那是一种华丽、浮躁的美,那么,这里所表现的,就是一种朴素、沉 静的美。 “主旋律”与时俱进 《至爱亲朋》表达了一种对欲望的克制;《空镜子》也在妹妹孙燕的角色中寄托了一 种安稳的生活态度和生活哲学;《干部》则更是通过项达民等一系列乡镇干部的形象, 思考了新世纪干部形象的创造性转换。还有许多别的例子,而这种在叙事中所发生的, 关于人生观、价值观以及审美方面的变化,则是2002年电视剧所做出的巨大贡献之一。 这是最能说明改革开放20多年来中国社会群体精神发生了翻天覆地变化的一大例证。这 种变化是悄悄发生的,是神不知鬼不觉的,但它一定有着非常深刻的历史原因。比如《 干部》中项达民这个形象,在以往的电视剧中,或者他被当作坚持改革开放,勇于开拓 进取的英雄,以及艰苦奋斗,扎根民众的楷模而受到赞扬;或者他被当作家族式管理、 家长式作风的典型,刚愎自用的反面角色而受到批评;有意思的是,《干部》对他的描 述,恰恰不离开这两个方面,却又不打算停留在这两个方面。他们的思考是进一步的, 而这种进步,更多地源于时代所发生的变化,只能说,编导及时地、敏感地抓住了这种 变化。在这个意义上,2002年之于电视剧,也许竟是特别重要的一年。这种重要性也许 要等过一段时间以后才能慢慢地从历史的深处浮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