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扒粪”心态最重要 主持人:一段时间来,基金黑幕、医药代表高额回扣、足球中的黑哨以及学术领域的剽窃问题闹得沸沸扬扬,是我们生活中的黑多了,还是现在揭出来的黑多了? 金灿荣:任何社会在任何时间都是有问题的,特别像中国这么大的国家,人口众多,发展层次又非常不统一,出现的问题比一般国家多一些是正常的。而现阶段我们处在一个转型时期,应该说它的问题比正常的时候出现的频率更高一些,也很正常。另一方面,这几年新闻媒体比以前要开放一些,所以揭露出来的问题肯定比以前多一些。 突然出现大量“黑”的历史时期并不是中国独有的,世界上多数国家在开始现代化后都经历过。一部分国家现已走出了这个怪圈,但走出来的代价却有大有小。而更多的国家还没有走出来,现代化中“黑幕”不断;有的落入了现代化的某种陷阱,如城市畸形繁荣,农村却大规模破产,最终导致国家陷入危机;有些国家的现代化甚至出现倒退。所以,我们必须清楚,我国正在经历的这个阶段是有风险的,同时又是难以完全避免的。我们现在的目标首先是一定要争取走出“黑”圈;第二,成本要小。这是我们努力的方向。 杨玉圣:一般说来,在社会变革的转型期,往往要出现一些平时没有的问题。这些问题有的可能过去就有,但潜伏着,现在被“捅”出来了,也有一些是属于过去没有的问题,但现在也暴露出来了,这是急剧变迁的现代化进程带来发展的另外一个方面。任何国家在任何时期都会遇到一些发展中的问题,社会发展越快,这些问题的冲击力也越大。不过,像中国目前出现的以“黑哨”现象为代表的这些令人匪夷所思的问题很值得重视研究。人口多、底子薄、教育水平差等等,固然都是原因,但我觉得这些可能都不是根本原因。如果人口多等等是根本原因的话,那就意味着这些问题不仅现在没法解决,而且将来也很难有办法解决。我觉得,除了看到这些客观因素外,更应重视我们自身的一些基本问题。比如,黑哨的问题,说白了,就是一个裁判及有关当事人行贿受贿的问题。这样的问题,与其说是现代化带来的,还不如说是一个基本的职业道德问题。 主持人:出现这些“黑”问题不是偶然的。我们应该怎样对待它?在揭黑除黑的过程中,我们应持一个什么心态? 金灿荣:前几天,《北京晚报》上的一个评论说,要警惕四种黑色倾向,文章写得非常好。文章的意思是,这些“黑”被摆上台面后,我们面临的首要问题是怎么看待这些现象。现在有些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道德是非已经很混乱了。比如说一些黑哨事件的当事人本身做过为虎作伥的事,但他反倒侃侃而谈,觉得是一个英雄似的,这种倾向非常可怕。一个社会不在于有多少问题,而在于如何对待这些问题,如果有一个正确的态度,对这些问题进行适当的处理,问题总是能解决的。我相信我们的能力——解决问题的办法总比问题要多,关键要有一个正确的态度。如果你从根本上采取一个错误的态度,这就比较可怕了。 我们现在确实处在一个问题比较多的时期,而且随着新闻的进步,暴露出来可能还会比较多一些。从长远来讲,新闻介入是一个进步,试想如果没有这种新闻的进步,社会根本就没有启动纠正错误的机制,暴露问题只是纠正的第一步。现在问题是,我们要有一个正常的心态,一个基本的是非概念,还是未来解决问题的一个必要条件。 杨玉圣:就足球黑哨而言,它不单纯是一个足球问题,这实质上是对全社会的伦理道德水准的一个测量。因为体育本身所倡导的理应是公平、公开、竞争的精神,可是,“黑哨”把人们最推崇的也是最基本的公平、公开、竞争精神都统统打翻在地了。连体育尚且如此,那么,球迷、公众怎么可能还会对其他问题抱有基本的诚实、信用和信任呢?现在的问题是,不要把什么东西都说得悬而又悬,而是应回到最基本的如何做人、如何做事的道理上来。 比如,拿北大王铭铭教授的学术剽窃事件来讲,网上论坛(特别是北大BBS和世纪沙龙)对之是一片叫屈,辩护者说,王教授是北大的博导,你们外行有什么资格来批评他?王教授的《想象的异邦》抄的是自己翻译的《当代人类学》,怎么能算是抄袭?批评者是“上海写作班子”的“阴谋”、“围剿”、“整人”、“文革”,是“嫉妒”王教授和北大。为了替王教授开脱,有人甚至说,这本书是“一本译介性教材”或“一本一般的介绍性著作、而不是正规的学术著作”,但这能站得住脚吗?我觉得最好还是看看王教授本人的说法,因为作为“著”者,他的说法最有说服力。在该书的“前言”中,王教授说:“本书是一部学术散论集,它收入了我在1987年以来写出的21篇人类学评论作品……在编选和整理过程中,我对原有的文章在内容、结构、篇幅等方面进行了较大幅度的改动”(第1页);“这本书中包括的论文所依据的知识,主要是我在留学英伦期间获得的,因而我对这些知识的重新解释,大多能够基于对原著的阅读”(第12页);“本书包括的每篇都贯穿我自己的学术分析路径”(第2页);“为了把分散的论文编成一本像样的书,我对本来体例十分不一致的论文作了较大幅度的整理”;“现在摆在读者面前的这本书,有一定的体系隐含其中”。(第2页) 从王教授自己在“前言”中的这些夫子自道来看,王教授从未把《想象的异邦》视作“一本译介性教材”或“一本一般的介绍性著作、而不是正规的学术著作”。恰恰相反,王教授强调的是,“本书包括的每篇都贯穿我自己的学术分析路径”;本书是由“分散的论文”,“本来体例十分不一致的论文”加入“较大幅度的整理”、“进行了较大幅度的改动”后而编成的一本“像样的书”。何况,作为原国家教委“九五”规划项目、国家社科基金项目资助下的“部分成果”,又怎么可以是“一本译介性教材”、“不是正规的学术著作”呢?退一步进,即使是“教材”,难道就可以从另外一本书中剽窃10万字而正大光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