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关于成人和孩子的一场战争的电影。小孩玩游戏,漫无目的,可玩得认真过瘾尽 兴;成人玩游戏,全是目的,玩得狡猾,痛苦费劲。因为小孩玩的是性情,成人玩的是 利害。性情和利害交手,吃亏的总是性情。我们生活在利害相关的社会里,所以总是成 人立规矩,孩子们照办,慢慢成了一种文化。 可也有例外。《和你在一起》里边的琴童刘小春就是不愿照办的一个——两个老师, 一个教你以心灵做音乐的天地,一个教你直奔幸福成功的康庄大道;一边是终生相伴的 心爱提琴,一边是你所喜欢的女人看中的白色大衣;一边是国际比赛的庄严演奏,一边 是父子之间的离别抒怀。你选择什么?你看重什么?——答案是属于观众的。而我也做出 了我自己的选择,我要和你在一起对现今的流行与时尚造一点小反! ——陈凯歌如是说 相对以往作品题材的宏大而言,陈凯歌的这部新作虽属一个都市的小题材之作,但却 以小见大,牵扯到很多中国人的梦想,表述着一段全人类所共有的情感经历。这是一个 浮躁功利的社会,亲情和友情在人们日常匆忙的脚步声中已经显得不再重要。于是,这 种对情感与理想的追寻显得更为重要。这也正是人类的共同母题。 陈凯歌对于情感理想的镜头追寻,其实也在表明作为导演的他在新世纪的一个姿态。 这应该是一条理想之路,因为惟有情感的流动,影片才能让人感动;惟有情感的存在, 一切才变得更有希望。 ——影评人如是说 9月20日的北京青年宫,明星云集,几个月来被炒得沸沸扬扬的陈凯歌新作《和你在一 起》终于现出了庐山真面。放映过程中,有观众流泪;放映结束后的见面会也充满戏剧 性——竟有一位狂热的电影爱好者上台向陈凯歌磕头拜师! 毫无疑问,从整体上讲,《和你在一起》确实是今年以来最好的一部国产电影。从节 奏的控制、镜头的运用、剪接的手法、音乐的设置等等,都显示出导演纯熟的功力,尤 其是从前常常被国产电影忽视的细节的处理都显得恰到好处。当然,最值得一提的还是 演员的表演,尤其是刘佩琦与王志文这两位实力派的代表人物,举手投足间都流露出一 种从容的把握能力,由此带动了观众对于角色的认同。 但是,有一个事实值得思考:在今年金鸡奖的提名名单中,《和你在一起》占据了7项 ,几乎包括了所有重要奖项,这里面却没有最佳编剧奖,这从一个侧面说明了这部作品 在内容上的缺陷。观众是被感动了,但这感动大部分来自于创作者的刻意营造,比如矛 盾的设置、演员的表演和音乐的渲染。如果抛开这些,不知道观众还能不能领会到陈导 演创作的宗旨——在成功与亲情之间,你选择什么? 其实这个命题本身就是影片最大的问题,原本不是针锋相对的两样东西却硬被变成鱼 与熊掌,这多少有些勉强。就拿影片本身的情节来说,很多地方有着过度人为的痕迹— —父亲为什么一定要在儿子参加国际比赛的当晚返乡,看完比赛又有什么不可以?他费 了这么多年的心血不就是希望看到儿子成功吗?用怕影响儿子的情绪做理由显然说不通 。江老师作为性情中人的代表,据说他教的音乐是好的音乐,而余教授作为世俗虚伪的 代表,他教的音乐是成功的音乐。于是影片中好的音乐与成功的音乐就成了不可融为一 体的东西。也就是说,要成功就必须工于心计,而要追求好的音乐,就注定无法成功。 还有那把被刘小春宝贝了十几年的小提琴,据说是他母亲留下的惟一遗物,他当初学琴 也完全是因为想念母亲,而最后却为了给一个美丽的女人买一件价值两万多元钱的大衣 而被他卖了!他放弃的大概并不是像陈导所说的只是一把提琴,而是对母亲的思念,这 样的举动恐怕并不能以性情或是纯真来解释吧。关于这把琴,还有一个情节,就是在比 赛前夕,刘小春的竞争对手、同为余教授弟子的林雨告知刘小春,余教授早已把琴买回 来了,就等刘小春比赛成功后送给他,好让他感恩戴德。其实不管余教授是出于什么目 的,花5万元把弟子最珍贵的琴买回来这一行为本身似乎也并不应该抨击,更不应该成 为刘小春退出比赛的理由,有记者说影片的结尾过于好莱坞化不是没有道理的。最画蛇 添足的情节则是影片最后对于所谓“真相”的揭露——原来刘小春并不是刘成的亲生儿 子,而是刘成在火车站捡来的。编导显然想以此证明刘成人格的高尚无私,以此让刘小 春的琴声中感恩的成分更有说服力。但这种拔高却恰恰抹杀了人世间最真实而普通的父 子之情——如果刘成是真正的父亲,他对孩子的付出就不那么值得感动了吗?有一部电 影叫做《人生如屋》,影片中那位正处在叛逆期的儿子在得知与母亲离婚多年的父亲将 因癌症而死时,他抓住父亲,在他耳边骂道:Fuck you!你叫我假期来跟你一起住就是 为了让我在你死之前喜欢上你,对吗?父亲回答说:不对,我是想让你爱上我。儿子说 :是吗?那么恭喜你了,因为你成功了!说罢摔门而出。银幕上那个颤抖的身体、布满泪 痕的脸和充满对抗意味的语言所构成的对比,对观众形成了巨大的冲击,这时的感觉不 能被称之为感动,而是震撼。 《和你在一起》中有很多地方会让人有所感动,但却不是震撼,因为震撼是要有真性 情的,而这部影片中的所谓性情却给人一种人造的感觉,那种人们在《霸王别姬》里的 程蝶衣身上所看到的“从一而终”的性情最终没能体现在刘小春的身上。当然,程蝶衣 是个特例,这一次的陈凯歌想要表现的是普通人的情感,但他那种习惯上的想要赋予一 部影片或是一个人物某种理念的做法使得导演的意志在影片中呼之欲出,显得过于直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