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基本问题:现实增长率低于潜在增长率 2000年我国经济增长率可望达到8%以上。估计明年外部需求下降,内部需求上升,仍旧可以达到8%。我国经济增长率终于结束了长达7年的下滑,这是值得欣慰的。但是,许多人认为7%—8%的增长率是正常的,就大错特错了。首先应该纠正的,是对于“8%”的僵化理解。 一个数字在不同的时代,有不同的意义。现代经济学关于经济增长率的新理论,是比较“自然增长率”和现实增长率的差距。 “自然增长率”或者称为“潜在增长率”,是指一个国家应该能够达到的经济增长率。什么是最合适的呢?有几个条件:一是企业的设备充分开工,二是库存合适,三是失业率控制在5%以下, 四是物价没有加速上升,五是国际收支没有大的失衡。 像我国1992—1993年,经济增长率达到13%,投资上升70%,以钢材为代表的生产资料价格几乎翻倍,刺激大量进口,国际贸易马上出现逆差,人民币黑市汇率达到1∶12,马上跌向1∶15,而标志“通货膨胀率”的居民消费物价指数,滞后1年上升,到1994年上升了21.7%。 同时,交通能源都趋于紧张。这样的经济增长率显然是高了,所以政府采取了“软着陆”。 但是,90年代大量引进国外先进设备,大量进行基本建设,已经大大提高了我国的潜在生产能力。新经济的发展也很快,比如2000年经济增长的8个百分点,其中电子产业增长30%,医药30%,机械11.8%,纺织10%,烟草5.9%,船舶4.3%,冶金2%,电力10%,建材10.5 %,轻工6.5%。信息产业增长最快,不会提高物价。 石油石化产业增长了25%,主要是国际价格增长造成的。钢材产量达到13000万吨, 大大超过国家限产10000万吨的水平,钢材的库存会增加,2000 年生产资料价格提高3.4%,只是恢复性增长,不能够说明通货紧缩已经消除。 大量企业仍旧开工不足,即使生产增长,价格一时也上不去。 垄断价格,包括电力,电讯,汽车,民航,房地产,教育,和各种收费,仍旧有比较大的降价空间,而且必须降价,因为我国收入差距已经非常悬殊,如不大幅度降低垄断价格,无法启动居民家庭需求。真正能够涨的,只有股票价格和房租,水价。 在物价稳定不能明显上升的时候,我国就业问题却越来越严峻。以失业率无法衡量中国,因为10亿农民并没有正式的就业。城市工人将有3000万下岗,国家机关,事业单位和大量知识分子也将面临精简;农民已经有数千万回乡,收入连续6年下降。农民越没有钱, 工业产品越卖不出去,工人下岗就越多。国家发行国债一年多于一年,已经引起许多不安,担心几年之后出现财政危机,陷入停滞膨胀。但是,基本的趋势应该首先判断清楚,目前生产能力过剩,国内储蓄大于投资,大量国内资金和外汇储备用不上,或者流出国外,或者流入股票市场投机。同时国内大量过剩人口(大约2—4亿劳动力)却找不到工作——这一切如果不能够有效解决,仅仅报一个百分之八,或者百分之十,或者更高,又有什么意义? 中国已经陷入全面的生产过剩危机。潜在生产能力可以达到10%甚至更高,但是按照目前的利益格局和政策战略,也只能够维持7—8%的经济增长率。为了让更多的人就业,为了尽快增强综合国力,使中国真正强大起来——必须说明,这绝对不是没有可能的,就必须进行大幅度的战略调整。我提出四项办法: 二、大幅度降低垄断价格以启动内需 垄断价格,包括电力,电讯,民航,居民住宅,汽车和药品。垄断价格过高,将减少社会实际货币总需求,居民支付了较高的垄断价格,就会减少一般消费,造成市场价格的下降, 价格由供求关系决定,反过来也调整供求关系,高价格抑制需求刺激供给,低价格抑制供给刺激需求。垄断价格的需求弹性一般相当高,价格下调可以刺激居民大量增加购买,并产生连带效应:农村电价的降低可以刺激农民购买家用电器,飞机票降价可以刺激旅游,住宅降价可以刺激家具和装修业,通讯费用的降低可以刺激信息产品的购买,从而全面启动内需,带动经济增长。 垄断价格居高不下,除中央政府没有能力整合部门利益以外,主要是垄断价格构成不合理,如机场建设费,电话初装费,手机入网费,城市基础设施的大配套费用,实际上是政府将自己应该担负的投资功能,打到价格中向消费者转嫁,强制消费者向这些行业投资,但是又没有承认购买者的产权。应该将投资的折旧部分从产品成本中剔除。至于由权力垄断资源所造成的“制度成本和腐败成本”,比如炒地皮,药品和工程回扣等等,更应该彻底清除。 为什么必须大幅度降低垄断价格,比如把飞机票降低70%以上才能够启动旅游?因为旅游一般需要全家人去而不是一个人,飞机票贵了,居民承受不了。这涉及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就是我国自1998年开始的需求主体的转换。过去拉动中国经济的主体,第一是外国人(中国出口的需求方),第二是单位购买力,第三是暴富阶层,他们的购买力几乎饱和,而城镇居民买不起住宅和汽车,农村居民买不起家用电器和汽车,这是“总需求不足”背后的结构性原因。因此,“价格弹性”理论在中国不是失灵,而是有收入分配悬殊的特殊障碍,需要进一步大幅度降价,价格弹性的作用就可以显现出来。 垄断部门大幅度降价,正常亏损部分应由政府财政补贴,整顿税收是根本措施。也可以将垄断部门改组合并后上市,以出售国家股份的钱补贴价格损失。 为什么要以出售国有股份的形式,由股民来承担政府投资的费用?这也是目前情况下“不得已求其次”。反过来说,政府也必须以各种政策支持股市长期走牛。我的建议是放弃上市公司30%的国有股不再上市,一半转化为社会保障基金在股市中直接运转,一半向股民无偿配售。这是政府放弃国有股的收入给股民的好处,同时将垄断部门的投资在股市上收回。搞的好可得政府、股民、垄断部门改制“三赢”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