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说：“不知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这是经常被世人引用的反对经验论的佳句，它指出了直接经验的局限性。由于受来自生活环境的感性直观的限制，人们往往产生认识的片面性，出现以局部代替全体、以经验代替原则的错误。马克思主义认识论则向我们进一步补充指出：“能知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这个补充论断的基本思想，是强调认识的来源是实践、生活。因此，只有身在此山中，我们才能认识此山真面目。 我们对资本主义的科学认识，是身在资本主义的“此山中”完成的。英国是近代资本主义的典型形态，马克思正是身在英国资本主义“此山中”完成了对资本主义社会形态的研究。我们今天对当代资本主义的认识，也必须是这样，只有身在当代资本主义的“此山中”，才能获得对当代资本主义的科学认识。 我自去年来到美国以后，深有“身在此山中”的感受。我观察到美国的各种社会现象，便注意收集有关的资料，经过整理以后，觉得这些资料对认识当代资本主义，有着重要的意义。我根据自己的认识，把它写成《当代资本主义向何处去》一文。在这篇文章中，我对“当代资本主义向何处去”问题的回答是：当代资本主义正在向着社会主义的方向发展。这是一个漫长的历史过程。在这个过程中，当代资本主义正在经历着自我否定。 一、当代资本主义的自我否定 马克思在《资本论》中说：“资本的垄断成了与这种垄断一起并在这种垄断之繁盛起来的生产方式的桎梏。生产资料的集中和劳动的社会化，达到了同它们的资本主义外壳不能相容的地步。这个外壳就要炸毁了。资本主义私有制的丧钟就要响了。剥夺者就要被剥夺了。”（马克思：《资本论》第1卷，第832页）在前一时期，有人对马克思的这个论断，曾经发生过怀疑。他们认为，资本主义不仅没有死，也不是正在衰亡，而是在发展。既然当今资本主义的状况是如此，又怎么能说已经敲响了它的丧钟呢？如果资本主义不能死，那么社会主义也就不能生，这样，也就不再存在资本主义必然灭亡、社会主义必然胜利的两个必然性了。 两个必然性的问题，不仅是一个理论问题，而且也是一个实践问题。现代资本主义社会的发展，是否已经敲响了资本主义的丧钟？现在是否还在继续敲响这个丧钟，而且敲得更响了？我在美国所看见的社会情况，对这些问题的回答是肯定的。 美国是发达的资本主义国家的典型形态，美国发生的事情，在其他资本主义国家早晚也是会发生的。对美国社会的认识，实际是对当代资本主义社会的认识。根据我所观察到的美国社会经济、政治和文化的各种现象，并对美国社会这些现象进行理论的思考，认识到资本主义肯定是要灭亡的。但是，在代替当今的社会条件下，它将不再以被推翻的形式，而是以自我发展、自我否定的形式来实现的。列宁认为，人类社会发展的形式，是从一种社会结构中发展出一种新的社会结构。当代资本主义社会的发展，也正经历着从资本主义的社会结构中发展出社会主义的社会结构的过程。 我们首先必须认识到，今天的美国是一个资本主义国家。资本主义私有制在美国占据着统治的地位，人与人之间的经济关系基本是剥削与被剥削的关系。分配不均，两极分化严重，无产阶级的绝对贫困化和相对贫困化都依然存在。在政治上实行资本主义民主，实质上就是资产阶级专政。一句话，资本主义社会的一切特征，在美国都依然存在。不同的是，它的社会生产力比人类社会任何历史时期都高，是当代世界上最发达的资本主义国家。 但是，我们也必须看到，正如马克思和恩格斯所指出过的，资本主义社会并不是凝固的结晶体，它同一切社会形态一样，也处在不断的变化之中。这种变化的结果，是资本主义社会的自我否定。第一，资本主义的生产关系经历着自我扬弃的过程，在所有制和分配制度上都发生着有利于公众的变化。第二，两极分化虽然越来越严重，但又在两极分化中，家庭收入都有普遍的提高。第三，财富的形式正在发生变化，私人资本逐渐地转化为社会资本。第四，社会的阶级结构虽然没有发生根本的变化，但是，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的素质都发生了有利于社会进步的演变，等等。这些事实都可以引起我们的思考：美国资本主义所发生的变化，是体现着人类社会的进步，还是倒退？从社会发展的观点来看，不能说它是倒退，而应该承认是社会进步的具体表现。这种进步的终极方向，无疑是朝着社会主义方向前进的。 二、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自我扬弃 对两个“必然性”提出最有力挑战的，首先是美国近九年来经济的稳定、持续的发展。人们根据这种经济发展的事实和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矛盾运动的规律认为，资本主义经济持续增长说明，资本主义生产关系不仅仍然适合生产力发展，而且还是资本主义社会生产力发展的基本动力。由此得到如下结论：资本主义生产关系还具有生命力和优越性，资本主义不是走向灭亡，而是在向上发展。既然如此，社会主义也不会产生了。 这种认识，并不符合美国的实际情况。对美国经济发展原因的分析，我们可以看到，资本主义生产关系已经不再具有生命力了。只有通过不断的自我调整，它才能适应社会生产力的发展。在这种调整中，它也就改变了自己原有的面貌。 现在，还是让我们先来看一看美国经济发展的具体情况吧。美国经济的稳定持续增长，表现为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美国经济增长率实现稳定的提高，达到年增长百分之四。一九九零年到一九九一年，是美国经济的萧条时期，自一九九二年以来，美国经济都在持续地增长。到一九九九年，美国经济连续三年保持或高于百分之四的增幅，即国内生产总值（GDP）年增长率为百分之四。 一九九九年的最后一个季度的国内生产总值的增长率为百分之五点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