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需要电影 电影离不开人民 真可喜,一大批与人民血肉相连、与时代脉搏共振的中国电影生产出来了! 这感慨,首先是因为《生死抉择》强烈地震撼了我。近几年来,常听人言,我国电影观众人次逐年下降。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固然与人民群众审美方式和娱乐方式日趋多样化有关。但这并不绝对,一部《生死抉择》,却在当今中国影坛造就了全民性的鉴赏热潮和文化奇观。这是世纪之交极富启示意义的电影文化现象。这部投入五百八十万元不能算大制作的电影,由上海而遍及全国,观众争相观赏,票房收入逾亿元,创历史高峰。这再次雄辩证明:人民需要电影,电影离不开人民;只要电影敢为人民鼓与呼,以真诚与激情感应时代跳动的脉搏,以胆识与良知审美化地揭示社会尖锐的矛盾冲突和历史发展的必然趋势,人民就会拥抱银幕,从真正属于自己的电影艺术中汲取推动改革开放和现代化建设的精神动力。 国家大气民族骨气和浩然正气 令我同样震撼的,还有奏响了时代主旋律的力作《横空出世》。 公允地说,《横空出世》是我看到的同类题材影视作品中最出色的。我是噙着热泪看完它的。《横空出世》导演陈国星对那个难忘年代的历史精神的宏观审美把握,真实、准确、大气。历史事件的叙述切入角度别致,节奏明快,画面恢宏壮观。镜头运动自如流畅,视觉听觉感染力强。历史人物的塑造生动典型,个性鲜明,如总指挥冯石、科学家陆光达、王茹慧夫妇等艺术形象,都集中体现了那个年代的国家精神、民族精神和中国优秀知识分子忍辱负重、赤诚报国的高尚人格,尤其是陈瑾饰的王茹慧形象,戏虽不多,但画龙点睛,靠一双会说话的眼睛传神出情,真切到位,把人物的复杂心理表现得淋漓尽致。历史氛围的营造叫人过目难忘、摄影、美工、录音俱佳,功不可没。那个年代戈壁滩上的白手起家、艰苦创业,那种吃糠咽菜、饿着肚皮也要搞出原子弹来的民族精神和民族骨气,那种特定历史条件下人与人、哪怕是夫与妻之间复杂的人际关系,那些像王茹慧“受聘为首长讲课”、“为丈夫准备咖啡”似的充满至情至爱的生动细节……这一切,都极富魅力地把沉浸在当年难忘的历史氛围中的观众导向今日的沸腾现实——继承、发扬自力更生、艰苦创业的爱国主义精神,去迎接新世纪的挑战,以更加英武伟岸的雄姿自立于世界民族之林!该片洋溢着的国家大气、民族骨气和浩然正气,令那些多少沾染了或贵族气、或脂粉气、或油滑气、或痞子气的作品,自惭形秽,无地自容。 唯其如此,我以为陈国星在他的导演艺术生涯中,也“横空出世”,实现了一次飞跃。 另一部让我久久难以释怀的电影,是黄建中执导的《我的一九一九》。该片把1919年中国外交才子顾维钧经历的一桩鲜为人知的国际重大事件拍得如此审美化,令我惊喜而感佩。作为审美对象,《我的一九一九》艺术肌体通体和谐,电影语言运用娴熟,叙事手法起承转合,历史氛围真实到位,影调构图精致新颖,都值得称道。但,恕我直言,与上述两部电影相比,总感到银幕形象迸发的情感冲击波似略显逊色。思之再三,恐怕主要原因出在剧作对顾维钧形象的塑造上。尽管饰顾维钧的陈道明表演十分投力,也颇具功力,但剧作未能将这一重大国际历史事件中的国家命运、民族命运同顾维钧极具个性风采和时代特色的个人命运水乳交融起来。艺术总是传情的。大情与小情,国家、民族之情与个人之情,两者在审美创造中融汇沟通,并以前者统摄后者,艺术才能传达出引起人民群众普遍共鸣的真情实感,才能以情感人。李高成形象如此、陆光达、王茹慧形象亦如此。相比之下,顾维钧形象的个人命运感就显得空虚苍白了些。而虚构他与房东家外国女郎的情爱关系,既无助于丰富和深化他的精神气质和人格力量,又多少显得有些落套和媚俗,窃以为甚不可取。 吾爱之,故尤严之。我这样苛求《我的一九一九》,丝毫不意味着否定它是一部独具风采的优秀影片。 绚丽多姿的银幕风景线 我们主张题材有差别论,但反对题材决定论。前面所述三部作品,肯定它们决不仅仅是因为题材重大。再重大的题材,在平庸的电影家那里,很可能拍得公式化、概念化,以致“糟蹋了题材”(茅盾语);相反,即使是小题材,在高明的艺术家那里,也完全可能开掘出具有深刻认识价值的主题,创作出具有较高审美价值的作品。这就自然要论及张艺谋执导的《我的父亲母亲》。 若要论导演艺术的风格化、个性化程度,我以为本届评选当首推张艺谋。这部《我的父亲母亲》,不仅展示出张艺谋日臻成熟的风格化、个性化审美造型才能,而且显露出他在历史观上的可喜进步。这是偏僻乡村里发生的小人物的爱情故事,题材可谓小矣。但艺谋却在银幕上,以独具东方美学神韵的视听语言谱写了一篇情真意挚的散文。这里,乡间那条洒满情感的小路,招弟头上那个定情的发夹和奇特的小辫,以及饰招弟的章子怡那既是生活化的、又是艺术化的跑步……一切都在导演的审美把握下显得那么熨帖和谐。影片艺术结构的完整与艺术氛围的贴切,摄影构图用光的精致和镜头运动的自如,乃至美术设计的以一当十,简直都几乎到了无可挑剔的境地。尤为可贵的是,影片讴歌的恋情与爱情虽小,但却通向了具有普泛意义的人间“大情”,通向了源远流长的中华民族优秀的传统美德。由此,我衷心祝愿张艺谋在导演艺术道路上乘胜挺进,既坚持风格化、个性化的美学追求,又注重谋求先进历史观的甲胄,从而为中国电影做出更大贡献。